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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長淵沒有回答,只餘一陣沉默。
「有什麼關係。」司命兀自埋著腦袋,俯身在他的頭上,啪嗒啪嗒的竟落了許多淚,「都是我罷了,我喜歡的只是你,你喜歡的都是我罷了。」
橙huáng的霞光映在黑龍鱗甲之上,泛出奇異的光芒,長淵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是道:「我知道。」
司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bào跳而起,狠狠拍打龍角:「那你裝出這副深沉的模樣是要作甚!賣什麼高深!你的萌呢,你怎生不賣萌了!」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喚你,我不知道你更喜歡哪個名字。」
司命抹了一把鼻涕,擦在龍角上:「笨蛋。」
長淵老老實實的應:「嗯。」
他不是個善於花言巧語的人,所以笨得不知道怎麼開口呼喚。
因為在意,所以對關於對方的每一個細節都很在意。
☆、第五十八章.大結局(上)
萬天之墟結界恢復得蹊蹺,司命有些不安,她與長淵在天地間隨意游dàng了幾日,兩人商量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要去無方禁地看一看。萬天之墟與無極荒城是連在一起的,若是有什麼變故定是兩地一起發生。
再回無方之時,無方山中的先天靈力已弱了許多,想來是與荒城被毀影響了天地元氣。無方此時已成了一座空山,無方弟子盡數出山去捉拿逃出荒城之後還yù為惡世間的惡人。荒城中的人不好對付,連長武也親自動了手。
司命心中有些愧疚,但看了看身邊的長淵,她又覺得不管她做什麼孽,只要救出了長淵,別的事她都可以慢慢的去贖回來。
她抱住長淵的手臂蹭了蹭:「要是哪天你敢負了我,我就……」她本想放一句狠話,但是到最後卻只能弱弱的說出一句,「我就不會再理你了。」
長淵怔了怔,眉眼中浮現出幾許笑意:「這確實是最嚴厲的懲罰了。」
一路暢通無阻的行至無方禁地,司命卻為眼前的景色呆了呆。
荒城大門赫然立在禁地湖泊gān涸的湖底上,巨大的城門破開,荒城之中肆nüè的狂風卷著城中huáng沙逃一般的奔湧出來。
而在城門之中,有一個身著天青色衣裳的男子半跪在地上。他的背影看起來向一個孤寂的英雄,挺直的背脊仿佛要支撐住天地。他身上流下的血染紅了一大片地,在重重huáng沙之中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讓司命以為他身上的血似乎已經流盡了。
司命緩步走上前去,待行至那人面前,她微微一怔,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長淵在她身後剛好將她接住,他看了看跪在那處,氣息已絕而雙眸未閉的長安,拍了拍司命的頭:「不怕。」
司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望向漫天的huáng沙,她終於知道有哪裡不對了,女怨是城主,她的怨氣籠罩著荒城無盡無頭的白日,而現在怨氣卻徹底消失了。司命面色白了一白,了悟道:「難怪當初她那麼輕易的答應我,原來竟是一心求死。」
她又回頭盯住長安未瞑的雙目道:「你為救她以命祭封印……若是她看見了,不管這些年再怎麼怨,心底定然也是高興的。」司命走上前去,手輕輕覆上他的眼,幫他閉上了眼,「若我是女怨,定會原諒你吧,來生你倆若遇見,你再好好珍惜好好對待她就是。」
司命收回手,看著長安浸了滿身的血而仍倔qiáng著不肯倒下的身軀,她恍然記起在爾笙那一世中,她頭一次看見長安之時,藍袍仙人眉目清冷,身姿挺拔如竹。
這還沒有過多久,時間卻已繪出了許多人的一生一世。
她轉過身,長淵仍舊淡淡的凝視著她。司命淺笑道:「長淵,咱們欠下了不少的債呢,該怎麼辦呢?」
「一起還便是。」
「嗯,那你說說咱們要先還誰的債,長安和女怨的,被我扔在天界的小蘭花的,還是……」
「司命,我們應該先去討債,那添弟……」長淵眸光微凝,「該揍。」
司命微微一愣,隨即笑了:「他不來招惹咱們,咱們便不去招惹他罷。」司命話音還未落忽見荒城外的天空層層黑雲壓下,陣陣鼓聲如雷一般敲響,聽得人心底發慌。
司命微微一挑眉,這樣的陣勢她曾經有幸在陌溪神君身邊見過幾次,不過每次她都是高高站在那方黑雲之上,看著十萬天兵天將下界剷除魔孽,滌dàng反叛天庭的叛黨。司命從未想過有一日她竟也會站在這黑雲的下方,接受來自天界的審判。
長淵手臂一動將司命護在身後,斜斜看了她一眼:「你瞅,他來招惹我們了。」
聽出他淡淡的言語中竟帶著些許揶揄的意味,司命撇了撇嘴道:「既然如此,我也沒甚辦法了,大不了你也去招惹招惹他好了。」
司命知道天帝和自己一樣,自從修成真身之後便一直gān的是文活,他肚子那點水比自己實在多不了多少,若要天帝與長淵單打獨鬥,想也不用想上古神龍定是完勝。但天帝那廝藏了不少秘寶法器,現今又有十萬天兵助陣,或許連戰神陌溪也在其中,長淵一人,只怕……
司命思忖著點了點頭,道:「長淵,大丈夫不以qiáng凜弱,今日我們暫且放過天帝一馬,改日找個時間攻他□。」
長淵微微眯起了眼:「我們要逃嗎?」
被長淵一語道破,司命也不尷尬,正經的點頭道:「嗯,要逃。」說著她拉了拉長淵,長淵卻難得不聽話的站著不動,神色難辨的看著她,眉目間莫名生出了點黯然,
「添弟如此……你還護著他嗎?」
「什麼?」他聲音說得小,司命沒聽清楚。
長淵卻趁司命呆神的一瞬拔出了一直佩在司命腰間的一鱗劍,他冷聲道:「別人便罷了,只有他,我不會放過。」
司命不知長淵對天帝為何有這麼大的怒氣,待還要再勸,只覺腦子裡面有股鑽心的痛,仿似什麼利器鑿穿了她的頭顱,她面色驀地一白,想忍卻實在忍不住一聲痛哼。
長淵一怔,卻見司命身影一晃竟捂著頭直直往地上倒去。
長淵大驚,邁步上前,忙接住司命連聲問「怎麼了」。
「頭……有點暈乎。」
長淵知道她定有事瞞著自己,現在也沒時間bī問,只得凝出神力貼在她的額頭上,意圖幫她舒緩那股疼痛。卻不想他這舉動更加深了司命的痛苦,她額上冷汗流得愈發急,面色更是如紙慘白。
長淵不敢再動作,將手挪開之時忽見司命額頭之上出現了一圈抹額一般的咒文。
上古咒言長淵自是識得,他眼一掃,當即臉色更為yīn沉的冷了下來。
他一手抱起痛得幾乎快暈過去的司命,一手握緊一鱗劍,腳步沉著的邁出了荒城城門:「別怕,這次我定護你平安。絕不讓你受半分欺負。」
黑雲壓城,滿天神佛神色皆肅,天帝泛著金光的座駕位於十萬天兵之中,他見長淵抱著司命出來,手一揮,震懾人心的鼓聲戛然而止,他微微眯著眼打量著下方兩個人影,掌心浮現的黑色咒印驀地一深。
下方司命額上的咒印跟著變深,她不由痛哼出聲,但這一下卻將她痛得清醒了許多,她勉力撐住身子抬頭望向天帝。眼中儘是不屈與嘲諷:「十萬天兵前來捉拿我夫婦二人,帝君著實看得起司命。」
她聲音雖小,卻內含神力,令在場眾神聽得清清楚楚。
「夫婦二人」四字將諸天神佛們刺了一刺,在這裡的人誰不知道前兩天天帝還想與司命成親,婚宴都辦了一半,新娘卻跑了……沒想到她竟是跑到了下界給天帝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甚至不惜毀了萬天之墟與無極荒城這兩處封印,冒著被天譴的風險也要給帝君戴這頂綠帽子。
這帝君為人……著實有點失敗。
聽了司命這話,天帝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qíng,手裡的咒印慢慢隱去,他道:「司命,神龍遺子到底是何物你也未曾真正知曉,此番作為實在荒唐可笑。」
司命一愣,真正的長淵?
回龍谷中沖天的龍柱和龍柱之上纏繞而上的「怨」字突然浮現在腦海之中,司命默默望了長淵一眼。
長淵摟著司命的手臂微微一僵,他挪開停留在司命臉上的眼光,直直望向天帝,金眸里冰涼一片,他道:「你若不解咒,我便讓你知曉真正的神龍遺子到底是何物。」話音一落,大風呼嘯而起,卷上天際,生生將十萬天兵腳下的黑雲chuī得震顫不止。
眾神皆驚,沒想過他的力量竟蠻橫至此。
「狂妄。」天帝揮了揮手,四名青甲神將駕雲而出。
司命識得那四人,他們乃是陌溪手下的四名猛將,這幾人在一起作戰了數千年,默契配合皆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陌溪同時與這四人對戰只怕也討不了好。
她握緊長淵的手,心底有些緊張,暗自思忖著脫身之法,哪想長淵卻摸了摸她的頭小聲道:「若以後你我想要安定的生活,今日一戰必要將他們打得無話可說才行。你別怕,我先bī添弟把你的咒解了。」
司命心思一轉,也只有點點頭,她遲疑的拿出一直藏在衣袖中的漱魄,正琢磨著要不要給長淵悄悄佩在哪裡,以防他走火入魔,被爾笙當初的魔氣控制。
長淵見了她動作只搖了搖頭推開司命的手:「無妨,當初控制爾笙的那yīn陽魔人早被我消化掉了。」
司命驚住:「那是……邪靈珠,上古魔物。」
長淵點了點頭:「正好,我是上古神龍,他在我體內沒斗得過我。」
「他被你消化掉了?」司命愕然,「全排出去了?」
長淵耳根有些紅,他道:「尚未排出,只因為消化得一滴不剩……」
邪靈珠的力量有多大司命不是不知道,而今或許連長淵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qiáng大,她怔怔的問:「你為何不見半分喜悅?」
「當初在萬天之墟沒覺得有甚好喜悅的,而今卻是與你在一起,有了更喜悅的事,一時忘了說。」
司命笑了:「別將這諸天神佛打哭了,給他們留點面子。」
長淵應了,適時四名神將之一忽然砸了個響雷下來,長淵手一揮,金色結界平地而起,將司命圈在其中結結實實的護住。司命將漱魄放到長淵手中:「告訴天帝,咱們不稀罕他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