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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可是……可是若是有一天你為了救我而被圈禁,我卻在之後忘了你,等有一天我想起來了,定是會悔得想把自己捏死!」
「若真有那一天,你便別想起我了。」陌溪道,「那時我最大的心愿定是讓你過得好好的,既然你已經好好的活著了,便不必再憶起我,徒增傷悲。長淵……約莫也是這般打算的。所以他才那般心甘qíng願的回到萬天之墟。」
「司命現在真的算好好活著嗎?」三生蹙眉道,「你瞅她今日畫的那幅畫……」
「三生,怎樣才算好好活著?」
三生被問得怔住,怎樣才算好?是不顧xing命的去拯救自己的愛人,還是坦然的相忘於江湖?自我囚禁亦或自我放逐?
這個因人而異的問題三生答不出來,她只好弱弱道:「她不過是想和他在一起罷了……」話音末,不知是勾起了什麼傷心往事,三生一聲哽咽竟落下一滴淚來。
淚珠打在陌溪手背上,陌溪渾身一僵,霎時便怔了神。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三生便止住了淚,惱怒道:「你就不知道抱抱我安慰幾聲!」
陌溪頗感頭疼的揉了揉腦袋:「最近……你的qíng緒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
「是嗎?」三生呼了呼鼻子,毫不客氣的將鼻涕擦在了陌溪的衣袖上,「我想約莫是有了身孕的緣故吧。」
「唔。」陌溪點頭贊同,忽然他渾身又是一震,猛的抬頭望向三生,「方才……你說什麼?」
「身孕啊,之前我沒與你說麼?」
「……」
「啊,原來我忘了啊。」三生拍了拍肚皮道,「我要下崽了,不過不知道是塊石頭還是人吶……」
☆、第五十二章.不過如此
這一夜,陌溪一宿未眠。他坐在chuáng邊將三生的睡顏看了一整晚。
與他一同失眠的還有在星光梅林中司命。
她不認識爾笙和長淵,但是書中所記錄的那些似曾相識的qíng景都深深的觸動著她的心弦。書里的記載都十分簡潔,沒有過多的修飾和華麗的詞彙,但偏偏就是這麼直白的言詞描繪出的一個故事,卻讓她像個傻子一樣跟著書里的人一起歡笑一起哀傷。
一頁一頁的翻閱,看到最後一頁書寫著字的地方,司命僵住了手指----
「長淵再入萬天之墟,爾笙歸位,重掌司命之職。」
重掌司命之職……
司命?
她恍然了悟,隨即白了臉色。
她不敢置信的將書又翻到了開篇那一頁,又重新逐字逐句的研讀起來。
命簿絕對不會是假的,司命確定了自己定是丟失掉了一些重要的回憶。然而,她丟失的記憶或許不只是這下界的這一生那麼簡單,比如說,她喝了那麼多瓊池的酒,醉酒之後是怎麼突然醒來的,又是怎麼來了興趣要寫這個命格的?再比如說,她為什麼想要讓「天地龍回」,爾笙與長淵相識在褲腰帶沒節cao的掉落之下,但是『司命』在那之前又是如何與書中的長淵相識的?
需要她研究和解答的謎團實在是太多……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全,長勝天便異常忙碌起來,數位天宮醫官被請進了戰神府邸,熱熱鬧鬧的折騰了一上午,沒多久整個天界便知道了陌溪神君的妻子有喜的事。
到了中午前來拜賀的各位仙官便駕雲而來,一時間,在十里梅林外黑壓壓的擠了不少人,眾人皆提著禮物喜氣的來道賀,順道奉承一番戰神威武。
這樣的氛圍下,全然沒人注意到初醒的司命星君形容蒼白,神色沉凝的自十里梅林中奔而出。
她的模樣與長勝天這一片喜慶格格不。司命一路向天宮疾步而去,然而當她終於奔至天宮門前高高的雲梯之下她卻頓住了腳步。
qíng緒漸漸平復下來,司命想,她不該如此莽撞。若是天帝有心要瞞她,不管她再怎麼問都是問不出結果的。其實不管天帝再怎麼回答,她心裡也已經有了一件必須要去做的事qíng。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個完整的計劃……
心思一轉,司命轉身便回了欽天殿。
接下來的日子她把自己關在了欽天殿中。有些聽說她大醉已醒的神仙前來探望,都無一例外的吃了閉門羹。天界謠傳司命星君定是在與那勾引天帝的小狐仙置氣,閉門不出為了哄天帝去看她。
眾仙暗自偷笑,等著看司命又在天帝那裡吃癟。畢竟數千年來,這種事上演了太多次。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五天之後數箱掛著紅絲綢的聘禮竟從天宮抬到了欽天殿門口。喜慶的鎖啦和鑼鼓在欽天殿前響了整整一天。第六日清晨,司命終是肯開了門。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素著臉,半點不施脂粉,頭上竟然還配著一朵白花,比之門口喜慶的提親隊伍,她更像是在弔喪。
天宮來的仙人被她這身裝束弄得有些尷尬。司命面色冷冷的,也沒覺得自己如此裝扮有哪裡不妥,她掃過所有人的臉,最後目光停在了裝著聘禮的黑色大木箱之上,她勾了勾唇角,表qíng帶著些嘲諷:「還真像一具棺槨。帝君這是想埋了我啊……」
鎖啦與鑼鼓的聲音徹底停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覷的看了一陣,不知她說這話到底是何意。
「怎能拂了帝君的心意,東西我收了,現在便登門道謝去。」言罷,也不顧眾人七嘴八舌的吼著『於禮不符』她一揮袖駕雲而起,剎那便不見了身影。
到了天宮,司命踏步上了階梯,如若無人的直闖天帝寢宮。她比誰都了解他的作息時間,這時他定是坐在自己寢宮的書桌前批閱著文書。
行至寢宮門口,有侍衛阻攔她,她毫不在意的拍開他的手,兩步踏到門前,「哐啷」一聲推開門。侍衛大驚,只聽裡面傳來天帝淡然的聲音:「無妨,讓她進來。」
司命跨進門去,坦然的對攔了她許久的侍衛豎起了中指。侍衛面色一青,司命毫不客氣的甩上門。
熟悉的穿過層層珠簾,果然看見天帝在批閱文書,司命自顧自的在旁邊尋了個位置坐下,而後房間裡便沉默了下來,她靜靜的盯著香爐中升起來的煙,發起了呆。
天帝披了一會兒文書,一直沒聽見司命的動靜,他抬頭掃了她一眼,瞅見她頭上的白花登時皺起了眉:「你沒別的首飾帶了麼?」
司命埋頭道:「睡久了,很多東西都找不到了。」
「以前那些東西掉了便掉了。」天帝不甚在意道,「昨日我命人為你挑了許多,都送過去了,以後便用那些吧。」
「奈何司命是個念舊的人……」她脫口而出,忽然瞥見天帝握硃砂筆的手一頓,司命心思一轉繼而補充道,「自是不如帝君你這般只聞新人笑的。」
提到這話,天帝仿似心qíng好了許多,他眉頭一舒,擱下了筆,抬頭望向司命,唇角帶了絲笑意:「酸。」天帝倚在椅子上問,「聽聞你前幾日將那小狐狸給整治了?」
「帝君可是不舍?」
「治便治了,左右隔不了多久你便要擔上了天后名號,我允你這樣的權利。」天帝眸中帶笑,含著半絲寵溺。
司命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垂眸沉默了好一會兒:「為何現在想娶我了?」
「不樂意?」
司命點頭:「不樂意。」不給天帝開口的機會司命又道,「我此前我為你付出了如此的多,現在你說娶便將我娶了,只用一些俗物來打發我,司命覺得我把自己賣得過於廉價,極不樂意。」
天帝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且說說你打算怎麼賣才能顯得金貴?」
「這得瞅瞅帝君你有多大的誠意。」
天帝定定的將司命看了一會兒,見她雙腮泛著薄紅,眸光瀲灩,他心中微動,不由錯開了目光,重新握起了筆:「這天宮裡的東西,你隨意挑就是。」
司命沉默了許久,忽而笑道:「原來,帝君你心中竟還是有我的。我追了那麼久的,現在突然得到手了……頗為不習慣。」其實司命只是發現她從前竭盡全力追尋的東西在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因為不在乎了,所以不管得到還是失去都無足輕重。
天帝聽了司命這話,回憶起了之前自己對她的淡薄,他心下有些愧疚,安慰道:「總會慢慢習慣的。」
「既然帝君如此慷慨,司命便不客氣了,我要那漱魂閣上的寶物。」漱魂閣上有一個寶貝名喚「漱魄」。它能洗天下魂魄,不管是何方妖魔鬼怪,在這寶物面前一過,濁氣盡散。此物乃是天界至寶。
聽罷司命這個要求,天帝心中起了疑慮:「你要它做什麼?」
「沒什麼用,只是那些閒來無事的神仙們等著看我在你這裡吃癟,被他們笑了數千年,終於熬到了與你成親,我得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一次?」
「小肚jī腸。」
「誰小肚jī腸?左右我還是得嫁給你的,那寶貝兜兜轉轉還是得回到你懷裡。」司命涼涼道,「你且借我出去顯擺顯擺,閃瞎了那群好事者的狗眼再說。」
「胸無大志,成天只知道與小人斤斤計較。」天帝冷諷。不過他熟悉的司命也應當是這副德行。肯與他耍混,無賴的討要賞賜,天帝可恥的發現自己竟然對她這股混勁兒十分懷念。司命就該是這副刀槍不侵油鹽不進又死纏爛打的xing子。
「你給是不給?」
天帝又埋頭批起文書來:「不可將漱魄帶離天界。」
「知道了知道了,成親之後便給你帶過來。」司命擺了擺手起身便離開,帶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問道,「什麼時候辦婚宴?」
「三月之後。」
司命跨出寢宮殿門,她抬頭望了望天,心裡盤算著----三月約莫夠了吧。
天界的消息都是傳得極快的,在戰神夫人有喜的消息傳出後沒幾天,天帝竟也要與司命星君成親了,這可是一樁大事,天界頓時開始吵吵鬧鬧的忙碌起來。
司命並不比任何人輕鬆,朝雲與晚霞兩位仙子負責給她製作喜服,每日都要到她這裡來詢問她的喜好,量她的尺寸,每一塊雲錦都得拿給她親自過目。誠然這兩位仙子極是負責,但也因此耽誤了她不少事,變相的將她監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