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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這是他才學會的吻技,沒想到卻是用在了這樣的地方。

    他一手貼在爾笙心口,猛的灌入神力,爾笙的屍身狠狠一震。卻是長淵將爾笙的心臟生生震碎!神力推著心臟的碎屑盡數被長淵吸入腹中。

    失了心的爾笙體內魔氣盡消,臉上斑駁的黑色印記與魔印也漸漸消失,變成了原來白白淨淨的一張臉。

    長淵qiáng自忍住體內翻湧著的血氣,邪靈珠的魔氣的他的體內與神龍之力廝殺得激烈,疼痛令他渾身的肌膚都在止不住的戰抖。

    他仿似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看著爾笙的gān淨的臉,眯眼笑了:「女孩子還是gān淨點好看。」

    沈醉見此景心神大為撼動,他忽聞一聲哽咽,卻是素日面冷的霽靈捂著嘴哭出了聲。連仙尊也看得有些呆怔。

    長武垂下眼眸,眉目間竟恍然浮現了一絲滄桑與哀憫。

    忽然,一股清潤的氣息自天際而來。長武抬頭一望,心神大震,天邊踏雲而來的神仙,與他幼時的恩師重華竟長得一模一樣。他自是不知他的恩師只是戰神陌溪三世歷劫中的一世。當然這些都是外話。

    此時來的確實是戰神陌溪,他身後跟著數千名天兵,皆是聽了天帝的令來捉拿逃出萬天之墟的孽龍的。

    此處場景卻不如他們想的那般,孽龍沒有一臉兇惡,沒有蠻橫霸道的急著逃出生天。

    那個衣衫被撕扯得破爛的男子一身的血跡未gān,但面色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他見了他們,只是輕輕的將懷裡已死的女子放下,對另外幾人道:「且將她的屍身用竹蓆蓋蓋就好,你們……碰不得的。」

    其餘三人都知道屍身上恐怕還有殘餘魔氣,長淵定是怕天兵天將們知道了,連個屍身也不給爾笙留下,所以刻意遮掩了爾笙身上的魔氣,不讓人發現。又怕他們事後去整理爾笙的屍體,染上了魔氣。

    他本是一個善良的人……

    陌溪淡淡看了掃了眾人幾眼,看見長武時,他眸光微微一頓,隨即點了點頭,又望向長淵:「長淵,私自逃出萬天之墟,你可知罪?」

    長淵搖了搖頭,老實答道:「不知。」

    天兵天將們臉色一變,心道此龍是個不動聲色的主,不好對付,忽又聽長淵道:「不過現在我也不想呆在人界了。我願回萬天之墟。」

    畢竟,這世道已經沒有什麼是他好留戀的了。

    ☆、第五十章.歸位

    她醒來之時是在自家的chuáng榻之上。

    看見chuáng帳上清麗的繡花,不知為何她在這一瞬她忽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司命覺得,她睡了一覺,似乎睡忘了許多事。腦海中有許多聲響在不停的jiāo替侵擾著她本就不清明的思緒,吵吵鬧鬧漿糊成一片,最後只有四個字漸漸凸顯出來。

    長淵爾笙。

    像是幼童用手指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的寫下兩個字,難看卻醒目。

    司命揉著眉心仔細想了想仍舊半點頭緒也沒有,最後只得作罷。她吃力的坐起身來,她正奇怪自己的身子為何這般僵硬不聽使喚,眼角的餘光忽然掃見一個黑影,她心下一驚,看了過去,只見身著紫色立領長袍的男子負手立在窗台前,手指正輕輕捻弄著她養的蘭糙,把玩得認真。

    司命一怔,不滿道:「帝君,我家蘭糙脾氣很嬌,不可戳捏揉捻的褻玩。你走了,我還得向它道歉的。」

    天帝聞言,不慌不忙的放了手,轉過頭來,冷冷打量了她幾眼,語含暗諷道:「肯醒了?」

    「不肯的。」司命道,「夢好似沒做完,我再眯一會兒。」說完,老實拉了被子躺□去。

    天帝嘴角一緊,冷哼道:「醉了千年你還嫌不夠?欽天殿中事務已全然jiāo給了那塊三生石頭,你若再睡,可是想讓朕罷了你這司命星君的職務?」

    司命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棉被裡傳出她毫不在意的聲音:「帝君若覺得罷了我能讓您很舒慡,您便罷了我吧。司命做了一輩子的司命星君,早就膩歪得很了。」

    何時在司命這裡受過這樣的氣,哪次司命見到他不是臉紅心跳的賣乖,即便偶爾有所爭吵也定是司命裝作可憐兮兮的來道歉,對他死纏爛打,從不曾給他擺過臉色。

    而今她醒來卻……

    天帝氣得雙眼泛青,仿似想狠狠抽她兩鞭子。

    「帝君,微臣想睡了,男女有別,還請您迴避。」

    天帝怒極而笑,拂袖離去之前,他冷冷丟下話來:「明日自去陌溪府邸尋那三生石,儘快將事務jiāo接過來。你膩歪這司命星君的位置,便一直膩歪至壽盡吧。」

    門被用力的甩上。

    司命在軟軟的棉被中睜開了眼,眸光清晰,哪有半分睡意。

    司命一直是個聰明而又善於聯想的人,從方才天帝的話中她便回想起來自己睡著的前因後果。之前她向天帝表白,不出預料的,又被拒絕了,她兀自傷心,想去瓊池求兩杯酒喝,但是卻與陌溪的妻子三生起了爭執,她掉入了瓊池當中,喝飽了酒,然後便睡著了。

    而今看來,她已睡了千年。

    一夢千年,難怪她初醒之時會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只是……醒來的時候看見帝君在身邊,她本以為自己會感到欣喜難言,卻不曾想竟會莫名的感到一陣心累,不想見他。她想見到的是……是誰呢?

    司命的腦海里恍然浮現出另一個男子的身影。她從未見過他,而又感覺無比熟悉,但是不管她怎麼用力的回憶也憶不起他的面容。

    約莫是幻覺吧。她想著,又閉上了眼,在夢裡會不會再見到那個男子呢,若是能見到他……她便再睡多睡一會兒吧。

    天帝出了司命的欽天殿,手心一轉,一團軟白的氣體出現在他的掌心。這是司命千年的記憶,他一併將它提了出來。濃稠白色的霧氣在他掌心輕柔的旋轉著,溫熱而厚重之中仿似蘊藏著一種難言的qíng感,如同濃重的相思……

    相思?

    天帝眉目一沉,五指緊握,將那團記憶狠狠掐住。他想,不管再如何相思不過也只是一世孽緣罷了,一個重鎖萬天之墟,一個沒了兩人之間的所有回憶,從他將這些記憶拔出司命的腦海之時,他們倆的緣分便徹底盡了。

    欽天殿外的雲台之下,御駕已經擺好,他的隨身侍官鶴仙恭敬的行禮,隨即問道:「帝君,司命星君已醒,是否對她此次私下凡界給予懲罰?」

    天帝腳步一頓,將手中的白色霧氣藏入衣袖之中:「我已罰過了。」他淡淡道,「司命私下凡界此事……不得外揚。」

    「是。」

    「回宮吧。」

    御駕起,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的向天宮行去。鶴仙悄悄回首望了望司命星君的欽天殿。天帝何時為誰徇過私,此次……怕是不久之後,這天宮便要擺上一場大喜宴了吧。

    司命又睡了一覺,只是這一覺醒來她神清氣慡,全然沒有昨日才醒時那般頹靡,沉重。只是身子依舊有些許僵硬,她下chuáng在屋子裡走了走,見窗外陽光正好便起了出去逛逛的心思。

    她一醉千年,想來外面定是有許多事不同了吧。

    司命素來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的生活,欽天殿中沒有婢子,什麼事都是她親力親為,每一棵花花糙糙都是她自己種下的,因此她也比其他神君更愛護自己的窩。司命打理好了自己,一踏出寢殿卻見門外有幾個侍女正在打掃庭院。

    侍女們忽見躺了千年的人忽然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當下也有些呆怔,雙方都傻了好一會兒,才有婢子彎腰行了個禮道:「星君今日總算是醒了,恭喜司命星君。」

    「你們是誰?」

    「小仙是戰神府中的侍女,是夫人派咱們過來幫著掃掃院子除除糙,今日恰好到了打掃的日子,不知星君已醒,多有冒犯,請星君恕罪。」

    司命心道那三生還是個心細的好姑娘,又想著正好昨天天帝也讓她去和三生jiāo接一下事務,她今日便去戰神府上道一道謝吧,她這一醉是睡得舒慡了,可卻把三生那姑娘坑得狠了些,她比誰都清楚,司命這活向來費力不討好。她對幾人擺了擺手道:「麻煩你們了才是,我這便上戰神府邸去道道謝。」

    幾位侍女恭敬的行禮,又忙起手裡的活來。

    去長勝天的路挺遠,司命才醒駕起雲來很是吃力,走走停停飛了半天卻還有一半的路,停在一處白雲的道路上,她氣憤的垂了垂自己的腿道:「鋸了你!」

    適時一朵白雲正巧從她頭頂飛過,聽得這聲咒罵,雲上的仙人向下一看,驚得跳下了雲頭。來人正是文曲星君,他與司命的關係向來不錯,是個極愛八卦的糟老頭子。

    「司命星君好久不見吶!你可是終於醒了。」文曲拍著司命的肩笑著,司命也很給面子的跟著賠笑,等文曲笑夠了,他悄悄湊近司命的耳邊道,「你若是再不醒,我看帝君便要被那狐媚子給勾走了。」

    司命一怔,而後笑道:「哪個狐媚子有這麼大的本事?」

    文曲以為她是在佯裝淡定,仍舊神秘兮兮道:「前些日子有個什麼靈狐得道成仙,參拜天帝的時候對帝君動上了心思,這幾日纏得可厲害呢,你可得好好注意一下。」

    司命平靜道:「這九重天上就帝君有心思的女神仙多了去了,我若個個都注意,豈不是累死了。那狐狸想追求帝君便讓她追求就是了,與我有什麼gān系。」

    此話一出不僅是文曲怔住了,連司命自己也覺得有些詫異。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這些事qíng變得這麼不在意了?

    兩人正說著話,白雲長道的另一頭也緩緩走過來兩個人,女子身型瘦小,仿似沒有長足,另一個男子身型高大,兩人走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父親帶著自己女兒。

    這時文曲忽然激動了起來,他使勁拍了拍司命的肩:「就是那狐妖!長得跟麻雀一樣大,還成天勾引各種各樣的男子。」

    司命順著文曲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女子剛好長到男子胸口處,兩人似乎在說著什麼了得很是開心,文曲還在她身邊憤憤的嘀咕著什麼,司命卻將那兩人看得呆了去,這樣的身高明顯不搭,但是她仿似在兩人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

    是一個有點呆的男子和一個有點二的女孩,他們互相望著,沒有任何語言,就是這樣定定的對望,然而兩人的眼中卻裝滿了數不盡的幸福。

    就像他們已經擁有了全天下一般。

    司命在這一瞬忽然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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