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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天地龍回。
陌溪的眉眼沉凝下來,「若是如此,只怕那本命簿的書寫者根本就不是人。」
三生眨巴著眼想了一會兒:「自然,司命都做了千來年的司命了,怎麼算是個人。」
「我是說,司命自己給自己批了命格,她想用『爾笙』的這一世達到『天地龍回』這個目的,但是如何達到這個目的卻隻字未寫。」
三生的表qíng也沉了下來:「那本命格,是天命?」
天命,誰也料不到後事如何。
「若要讓天地龍回必得破除萬天之墟對神龍的禁錮,或許連司命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索xing便jiāo給了上天,讓天命來安排。」
可是天命,向來弄人。
風搖搖晃晃穿過戰神府邸外的十里梅林,帶落了花瓣,晃動了枝丫,一株梅樹之下,藍色封皮的書被一頁頁chuī開,翻到中間,後面竟都沒了字。風停下,書頁也停止了翻動。
緩緩的,在空白的一頁上,慢慢多出了一行字----無方仙山,腹背受敵。
話說當爾笙與長淵趕到無方的時候,無方弟子與小妖怪們的戰鬥正打得火熱。眾多長老師父們都沒怎麼出面,仿似想借這個機會鍛鍊一下門下弟子。
看見這樣的qíng景,爾笙便知道無方的qíng況遠比外界傳說的要輕鬆多了。她乘在長淵的龍角之上繞著仙山逛了一圈,忽然之間,她遙遙望見下方樹林中,辰渚正在與一個黑熊怪斗得火熱,他好似有點消耗過度,應付得有些吃力。
爾笙趕緊喚了幾聲長淵。
長淵對辰渚沒啥好感,頗為不樂意的擺了擺尾巴。爾笙見辰渚確實撐不住了,又急急的拍了拍長淵的龍角。
長淵不樂意的哼哧了一聲,最終拗不過爾笙,降下雲頭,隨即一聲令人振聾發聵的龍吟響徹無方上空,下面斗做一團的無方弟子與眾小妖皆被這聲龍嘯嚇得心虛腿軟。沒一會兒妖怪便做鳥shòu散,跑了個gān淨。
突如其來的呼嘯不僅嚇壞了小妖怪,更是驚嚇到的無方眾人。但是當他們抬頭來尋的時候,天空中哪還有龍的影子。
爾笙一直認為長淵是個低調的人,全然沒想到他竟會做如此高調的事,回到自家院子後,爾笙張了嘴,還沒來得及問,長淵便答道:「這樣比較方便,不耽誤時間。」
爾笙撅了撅嘴,想說他方才分明是在使氣,還未開口「吱呀」一聲,霽靈的房門開了,她披著衣裳站在門口,將爾笙與長淵一同打量了幾眼,表qíng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眼眸里卻藏不住欣喜。
離開無方這些天讓爾笙感覺像過了幾百年的時間,再見到霽靈的一瞬,她唇角遏制不住的動了動,埋頭就撲了過去。抱住霽靈,蹭了許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霽靈素日最不擅應付爾笙對自己撒嬌,通常都會冷著臉讓她撒手,但今日她愣了一會兒,琢磨了許久,才略帶青澀的將手放到爾笙背後,輕輕拍了拍道:「回來就好。」
一聽這話,爾笙瞬間便紅了眼眶:「師姐……」
「小耳朵,你可是算準今日師父會買燒jī?」隨著院外傳來的這聲大笑,一隻油紙包的燒jī從空中落了下來,霽靈伸手接住,以免它砸到爾笙頭上,結果自己卻抓了一手的油,霽靈嘴角抽了抽,冷聲道:「師父!」
沈醉一邊掏著耳朵一邊從院外大步走了進來,「別念叨,客人在。」沈醉笑眯眯的打量著長淵,「小耳朵,這是誰啊?」
爾笙還在霽靈懷裡蹭,沒有搭理沈醉。長淵兀自琢磨了一會兒,學著凡人的禮節,抱拳道:
「岳父好。」
場面靜默了一會兒,霽靈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笑意。沈醉額上青筋突了突,扶額嘆道:「果真與爾笙一樣是個呆貨德xing。」
☆、第三十七章.師門如鄉
爾笙在霽靈懷裡蹭夠了,又恰好聽得沈醉如此戲說長淵,便揉了揉眼睛,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長淵叫聲岳父,沒什麼錯。」
見小徒弟如此護著長淵,沈醉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眯眼打量著長淵,暗地裡悄悄探查著他的力量,然而越探眉頭卻越皺越緊。他一直都知道爾笙吼著要找的「夫君」並不是一般人,從他送給爾笙的那柄劍便能看得出來,但是沈醉從未想過爾笙的這個夫君竟如此深不可測。
長淵自然知道沈醉對自己的防備,他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任由沈醉對自己肆意探查,沈醉探了一會兒什麼結果也沒有,搖頭嘆道,「丫頭大了果然是留不住了。小耳朵,你這才出去多久,這麼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爾笙偏過頭去,解釋道:「長淵是內人,我還是向里拐的。」
她光潔的額頭印著傾瀉的日光隱隱透出一個火焰的烏黑印記。霽靈晃眼一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正待要細細研究時,忽聽三下「噔噔」的敲門聲。
院子裡的四人齊齊轉頭看去,卻見一個身披銀甲,滿面正氣的男子站在院門口。霽靈與沈醉看見他,皆有一時的怔然。爾笙來無方三年,從未見過這人,正在好奇的打量,忽聽沈醉道:「掀炎。」
聞言,爾笙也是一怔,『掀炎』是仙尊的一把靈劍,自仙尊創立無方以來便一直供在無方言歸殿上,經過數百年靈氣浸染,終化劍為靈。成了無方的又一個象徵。只是百年來從未有人見過劍靈掀炎的模樣。
掀炎對沈醉淡淡點了點頭,道:「仙尊命我前來捉拿罪徒爾笙。」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呆怔。
沈醉轉頭望爾笙:「小耳朵?你出去可是闖了什麼大禍?」
爾笙摸著自己的額頭,點頭細聲應了。她不再解釋什麼,隻身走向掀炎:「我和你去見仙尊,只是長淵也要和我一起去。」
掀炎的目光在爾笙腰間佩著的一鱗劍上停留了一會兒,劍靈與靈劍之間總有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他又轉頭看了看長淵,默許了。
見他並不是個固執得如寂悟那般的傢伙,爾笙暗自鬆了口氣,適時長淵卻上前握住了她微涼的手指:「不怕。」他說得堅定,仿似已經做好了要與仙尊打一架的準備,「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言歸殿。
沈醉與霽靈終是放心不下一同跟了進來,本還想著為爾笙說兩句好話,不料一進門便見仙尊背著身子望著言歸殿牆上的靈光真圖。沒有看進門的幾人,便徑直清冷道:「跪下。」一聲似呵斥似命令的口吻,不知在說誰;
爾笙「撲通」一聲利索的跪了下去,不似往常做錯了事故意裝可憐的乖巧,這次神qíng嚴肅得讓人感覺她真真是來領罰的。長淵也沒扶她,靜靜的站在她身後。他容不得別人對爾笙不好,也容不得爾笙對她自己不好。但是在發生這麼多事以後,若是爾笙還能如往常一般好好的對待自己,那麼她便不是爾笙了。
在他看來爾笙要怎麼贖罪,接下來要做什麼事,都得由她自己決定。
沈醉與霽靈暗自對視了一眼,也恭敬跪下行禮:「仙尊。」
言歸殿中靜默了一陣,仙尊仍舊望著靈光真圖道:「爾笙,既已墮魔,為何還要回無方?」
此言一出,霽靈不敢置信的望向仙尊,好半天才敢將目光轉到爾笙身上,而爾笙的沉默讓她的心猛地涼了一截。沈醉聞言也沉下眼眸,一言不發的盯著跪在前方的小徒弟。
「我若逐你出門,可有怨言?」
長淵垂下眼眸,他能感覺到爾笙背脊挺得多麼僵直,他心裡比誰都清楚無方之於爾笙的意義,這裡不僅是師門,更是家鄉。自幼孤獨的孩子哪個心中不渴望著一個包庇她一切任xing和過錯的避風港。
可是如今這個港灣,卻不願再讓她停靠了。
「沒有怨言。」她彎下背脊,俯首在地,以極卑微的姿勢和聲音道:「可是,能不能留下我,不趕走爾笙……」
仙尊仿似將那真圖看入了神,許久也沒回答爾笙的問題,最後竟是耗得霽靈先沒了耐xing,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沈醉卻輕輕搖了搖頭,淺淺的做著口型----
仙尊心善,最為護短。
正適時,仙尊忽然冷冷道:「yīn極而陽,陽極而yīn,既然墮仙長安能三次成仙三次墮魔,可見仙魔本由心生,一念成魔一念成仙,仙魔並無差異。若是尋得其間承轉之法,應當能解魔印。」他頓了頓,終是轉過身來,「成魔須得九九八十一天的歷練,若是你能在兩月內尋得破解魔印之法,便可除掉心魔。既不成魔,我便不該逐你。」
長淵面色一喜,問道:「如何破除魔印?」
仙尊這才看了他一眼,道:「墮魔而成仙者自然懂得其間方法。」
此世間墮魔後又成仙的唯有一人,可是那人入了無極荒城至今沒有下落,爾笙已經沒有時間等他了。
長淵垂下眼眸正在思索再入荒城的辦法,仙尊又道:「長安系流波仙門弟子,且去藏書閣翻閱流波典籍興許能探得線索。」
爾笙望著仙尊傻傻呆住:「仙尊……不趕我走了麼?」
仙尊一揮衣袖,身影霎時消失在言歸殿中,僅剩聲音尚回dàng與眾人耳畔:「兩月後,若未褪去魔印,我定逐你出門,再親手斬你於掀炎之下。」
爾笙眼眶紅了紅,忍住哽咽拜道:「謝仙尊相助。」仙尊這席話與其說是在威嚇爾笙,不如說在幫她找一條路,擺脫魔氣。
長淵上前扶起爾笙,替她抹掉láng狽了一臉的眼淚鼻涕:「我們今天就去藏書閣找長安的身世,定不讓那妖物再出來作祟。」
爾笙除了點頭,再沒其他言語。
霽靈皺眉道:「藏書閣中何曾有過古仙門流波的書籍?若有,為何我從未見過。」
「自是有的。」沈醉道,「歲月過去那麼久,已經沒有幾人還記得無方仙術乃是承襲流波仙法而來。也沒幾人知道仙尊最初修仙時是拜在流波門下。」
霽靈眉目中閃過一絲詫然,默了一會兒她道:「原來師父您偶爾還是能裝出點高深莫測的模樣的。」
沈醉一聲扶額嘆息:「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生收了這樣兩個徒弟……」他看了看抱在一起的長淵爾笙兩人,又望了望言歸殿外的青天,頗為感慨道,「想必藏書閣最高的一層藏的那些陳年舊事,已積了好厚一層塵埃了吧。」
無方主峰巔。
仙尊負手而立,一眼覽盡千里風光。他眉目清冷,看不出一分qíng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