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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她心中驚駭,也顧不得要掩飾自己修過仙,提氣縱身飛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士兵,將靈力聚於掌中一掌拍在他的肩頭,直讓他飛出去老遠。爾笙救下了一人,但奈何進入城中的士兵人數不少,四處皆是一片慘叫之聲,爾笙急得雙眼發紅,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長淵!救人!」她大喝一聲,握了一鱗劍便怒氣沖沖的去找大鬍子將軍算帳。
見到大鬍子將軍的一刻,爾笙便一劍劈了他的鬍子,黑呼呼的毛頓時飄了一地都是,周圍的士兵大驚,吼叫著保護將軍,但區區普通人的武藝能奈爾笙如何,兩招下來便被爾笙的靈力打得老遠。她一劍直指將軍的喉嚨,怒紅了眼:「無恥!我放了肥豬城守,你卻不守誠信!」
那將軍倒還有些風度,目光冷硬的看著爾笙道:「我只答應你今日大開城門,從未承諾過其他。」
他說的卻是事實,爾笙狠狠瞪著他:「軍隊是守護國家保衛人民的,百姓拿錢養了你們,是讓你們對他們刀劍相向嗎?還不叫那些混蛋住手!」
「哼,婦人之仁,城中疫病若是擴散,死的遠遠不止這一城之人,此時殺了他們,連帶著將疫病一同燒去,乃是為從大局著眼。」
「去你叉的!」爾笙入無方之後許久未曾說過髒話,今日卻是氣得什麼都顧不得了,「那肥豬城守也進過城了,為何你不把他殺了?我也在城裡待過,現在又和你說過話了,你怎麼不見得從大局著眼,自刎了事?」
將軍一生冷哼:「我乃大啟國鎮南將軍,升斗賤民,蜉蝣之命,豈能與我相比?」
城中火光慢慢蔓延,漸漸燒上了天。傲城之中人們的哭號幾乎絕望得令人感到窒息。
「不能與你相比?」爾笙眼眸之中忽的一絲狠戾的邪氣,她握著一鱗劍的手有些發抖,似乎在極力遏制著什麼**,「那麼我便明確的告訴你,如果傲城中的人都死了,我便要你與你的軍隊一同陪葬。」
一鱗劍閃著印著火光的劍刃抵上大鬍子將軍的喉嚨,刺破他的皮膚一道紅色的血液順著將軍的脖頸流下。看著爾笙這般神色,歷經沙場多年磨礪的鎮南將軍也悄然流了一身冷汗,濕了後背。他不由咽了口口水,喉結的滾動讓爾笙的劍尖刺得更進去了一些。
「我說到做到。」
場面一時死寂,胖子城守抱成一團縮在士兵的重重保護之中,瑟瑟發抖,他不解,為何此刻這女孩身上突然多出了那麼多……殺氣?讓人不由心底發寒害怕。
「叫他們都住手。」爾笙再次說到,語氣中是不可違抗的命令。
「大膽刁民!」有士兵在喝罵,「竟敢威脅我大啟將軍!」
爾笙眸色一冷,揮手間便是一記靈力殺去,力道之qiáng,徑直令那士兵飛出去十來米,狂吐鮮血,暈死過去。
「為何不殺了他?愚昧迂腐的人,死不足惜。」雌雄難辨的聲音再次在爾笙心中響起來,這次這聲音近得便像在她耳邊輕言一樣,令她渾身一顫,幾乎要控制不住的想一劍刺死眼前的將軍。
她不該殺人,爾笙清楚的知道,這些人雖然可恨可惡,視人命為糙芥,但是她不該殺了他們,她沒有讓人失去生命的權利。她要是那樣做了,和這些人又有什麼區別……
「你若不殺了他們,他們殺人便是受到朝廷的保護,受到王法的容許,他們不會受到任何處罰,並且以後的日子會過得更好,活得心安理得。」
爾笙握著一鱗劍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你瞧瞧他們在gān什麼。」腦海中突然飄過男人女人驚恐的臉,小孩破碎的哭聲,被一刀斬斷的背脊,和老人被砍下的頭。爾笙想要大叫,但卻怎麼都叫不出來,她感到自己喉嚨中腥甜一片,仿似怒得想要掀了這天。那聲音接著道,「那些人命該如此?被屠戮,被殘殺?他們做錯了什麼?爾笙,你感覺到他們的驚惶和絕望了麼?為何不殺了眼前這些屠夫還世間一個清靜?」
閉嘴……
「爾笙,既然天理不存王法不在,你還在顧忌什麼?殺便只能用殺來阻止。」
閉嘴。
「這世間存在的罪惡,不該毀滅麼?」
閉嘴!
爾笙捂住了頭,一掌又一掌狠狠擊打著自己的腦袋:「閉嘴!閉嘴!不准再說了!」
那大鬍子將軍見爾笙突然收了劍,又莫名其妙的發了狂,他心中一喜,忙抓緊機會,就地一滾,逃到了一邊,隨即被重重士兵圍了起來,將他護住。鎮南認為自己已經安全了,他大喝一聲:「斬此妖女者,重重有賞!」周圍的士兵得令,一擁而上,都想取爾笙的項上人頭。
此時,風忽然安靜了下來,爾笙站在那處忽然不動了。垂下的髮絲遮擋了她的臉,此時沒人想去看見她的表qíng,大家都想殺了她,然後領賞,僅此而已。
當最快的那把刀砍向爾笙只是,突然狂風大作,chuī起的沙塵一時迷了眾人的眼,只聽得一聲悽厲的慘叫,眾人回過神來便看見爾笙一劍花開了一名士兵的肚子,內臟流了一地,士兵在地上悽然慘叫,翻滾許久而不得死。
腰斬……
眾人只覺胃部寒涼,齊齊驚駭的看向爾笙。
她眉心一朵黑色的火焰狀的印記尤為醒目,像是要焚毀一切的狠戾之氣,令人為之膽寒。
yīn陽不明的聲音在爾笙腦海里桀桀怪笑著:
「該毀滅的,徹底毀滅。」
☆、第三十五章.墮魔
城中的士兵並不是那麼好收拾,長淵要顧及著普通的百姓,不可一舉將其打倒。鹿山那方傳來的陣陣邪氣讓長淵心中憂慮,可是即便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當他找到爾笙之時,仍舊慢了一步,那一處土地,已經全完被血浸濕了。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難聞得令人噁心yù嘔。
爾笙抱著膝蓋,孤零零的坐在散亂著人類屍體的一片láng藉之中,一身被血染濕的衣裳紅得觸目驚心。她將頭埋在膝間,看起來竟像是在哭。
長淵心中一緊,喉頭一哽,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該做何舉動。他在尓笙前方靜靜立了一會兒,終是邁開步子走到爾笙身前,他蹲下身,猶豫了一會兒,探出手去想要摸尓笙的腦袋。
尓笙仿似感應到什麼,默默偏了偏身子躲開長淵的手。
長淵指尖一僵,頓了一會兒之後,更是堅定的將手放到她的頭髮上,一如往常般親昵的揉了揉。爾笙頭上也凝了不少血,長淵輕輕一摸便染了一手猩紅。他平靜道:「不怕,我在。」
爾笙依舊埋著頭不願抬起來,仿似自己看不見,這裡就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長淵將她血糊糊的腦袋摁進懷裡,笨拙的輕拍著爾笙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呢喃:「爾笙,長淵在。不怕。」
僵硬的身子在他一聲聲呼喚當中漸漸軟了下來,爾笙極力壓抑的嗚咽啜泣聲也慢慢泄漏,穿過長淵的耳畔,像一隻長著鋒利指甲的手狠狠掐住了他的嗓子,捏住了他的心房,隨著爾笙傳來的呼吸,與她一同難受。
「我……停不住。」片刻後,爾笙總算是能勉qiáng說出話來了,渾身劇烈的顫抖著,語無倫次道,「我回、回過神,就這樣了……他們求我,那麼求我……可是、可是停不住,手不聽我的,我怎麼都停不住。」
「不怪你。」長淵輕拍著她的背,努力讓自己清晰冷靜的說,「是你體內邪氣作怪罷了。」
爾笙背脊一僵,她伸手輕輕推了推長淵,自他懷中抬起頭來,血紅的眼呆呆的望著長淵:「我這樣……也只是邪氣作怪嗎?」
青黑的絲線在爾笙皮膚之下躥動,一縷一縷皆匯聚於她眉心處黑色火焰一般的印記。
長淵狠狠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觸碰爾笙眉心的印記,指尖與印記相接觸的那一瞬,尖銳的刺痛突然扎入長淵指尖,他放下手,表qíng沉凝下來。這天下只有一種印記會與神力如此水火不容,互相排斥。即便長淵再如何不願相信,事實也擺在這裡了。
爾笙墮仙入魔,從此之後只怕會漸漸失了本心,變作一個只會殺戮的……怪物。
「長淵……」爾笙見長淵沉默不語,心裡不由生出了怯意,她拽緊長淵的衣袖,努力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和懼怕,「我知道我現在長得不好看,又髒又邋遢,也知道我做了很可怕的事,但是……」
爾笙埋下頭,看著自己沾滿血腥的手弄髒了長淵不論什麼時候都一塵不染的衣裳,她的眼淚啪嗒啪嗒的便落了下來:「你能不能不要嫌棄我?別人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都一直陪著我?」
爾笙有勇氣接受一切嫌惡,膽敢面對所有的背叛失去,因為她還有長淵。她的堅qiáng和防備可以抵禦全部的指責謾罵,不怕任何失去,只是除了長淵。
因為太過在乎過於依賴,所以,一旦他不在,她的世界就徹底分崩離析了。
不用任何攻擊,便能輕易的置她於死地。
長淵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他的手穿過爾笙的發攬住她的脖子,讓她的頭微微往自己這方傾了傾。接著溫熱的唇畔輕輕貼上她的額頭。黑色的火焰印記叫囂著刺痛他的唇畔,長淵卻仿似沒有感覺到那刮骨的疼痛一般,輕輕呢喃道:「承君一諾,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長淵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爾笙,也嘴笨的從沒對爾笙說過什麼好聽話,但是他願用一生一命,許爾笙一世心安。
傍晚時分,兩人終是決定離開這個修羅場。
隨著爾笙的心qíng漸漸平復,她臉上的黑絲逐漸消失不見,眉心的火焰也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眼中的血紅褪去又恢復了黑白分明的清明模樣。爾笙挺直著背脊,看了看這一片自己屠出的血腥地,默默的跪下,正正經經的叩了三個頭。
「我會贖罪的。」爾笙貼著地面輕聲道,「我會贖罪的。」
長淵看著她彎得卑微的身體忽然想到女怨的『預言』,照如今這qíng形來看,爾笙日後定是免不了牢獄之災,但慶幸的是,不管是萬天之墟還是無極荒城,他都已去過。
爾笙不知自己跪了多久,直到長淵將她扶起,道:「聽說墮仙長安三次成仙三次墮魔,既然如此,這世間便肯定有破除魔印之法。我們去尋就是。」
爾笙想了想:「長淵,我們還是先回無方吧。無方藏書閣之中的書也有不少記錄了關於長安的事qíng,我們先去翻翻,興許能找到什麼線索,又或者直接問問仙尊,應當比我們漫無目的的去尋要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