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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爾笙高興的跳了起來,撲上前去抱著霽靈的手臂一邊撒嬌的蹭一邊夸道:「師姐真好師姐真好。」
霽靈十分不習慣與別人這樣親密的身體接觸,側過身子推開了爾笙的手:「我要靜心打會兒坐,你別鬧。」
爾笙乖乖應了,她走後,霽靈輕輕閉上的雙眼反而睜開,摸著自己被爾笙貼著蹭過的手臂微微有些臉紅,她一聲輕嗤:「會撒嬌的小東西……誰對你好了。」
這夜,明月朗朗。
爾笙掛著甜甜的笑臉睡熟的時候,一條細長的黑影悄悄潛入了爾笙的房間。
他悄無聲息的攀爬上chuáng沿,立在爾笙的chuáng頭之上。一雙金色的眼眸細細探看著爾笙的睡顏,見她笑,黑蛇的眼睛便也眯了眯,見她嘟嘴,蛇尾巴便跟著翹了翹,爾笙扭了扭身子,他的腦袋便跟著偏了偏。
爾笙在夢裡嘟囔著長淵的名字,他便在一邊輕輕點頭,她喚一聲,他便應一下,就算知道她根本就看不見。
第二天早上,爾笙起來之時,黑蛇早就不見了。
沈醉醉醺醺的回來之時正巧碰見霽靈要送爾笙去書院,他揮了揮手道:「學點文化還是好的,不過書院有人若是欺負你,你只管打,回來師父給你頂著。」
霽靈眯眼望了沈醉一眼,提了爾笙便走,要到書院的時候才冷著臉淡淡jiāo代:「若是有人欺負你,讓一次,忍兩次,他再得寸進尺便聽你師父的話。回去有他給你頂著。」
爾笙嚴肅的點頭。
然而在書院的生活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在一群小孩子中,爾笙算是一個巨型,大家都聰明的不敢去招惹她。爾笙雖然在書院不受待見了一些,但至少書是讀得安穩的,她本就聰明,學起來相當的快,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她自己就能編寫出一兩個小故事來。私下裡分發給同窗們觀看,一群小孩被爾笙的故事唬得一愣一愣的,這才慢慢開始接受起她來。
在仙山的生活越過越順,爾笙甚至已經習慣了這樣閒適的生活,每日修行一會兒法術,讀讀書,練練字,閒來再幻想出幾個小故事與同窗共賞,只是爾笙編的每個故事裡都有一個叫長淵的人,他很漂亮很qiáng大,他在這世上的某一個角落過得很好。
時光荏苒,仙山的時間總是流淌得比凡間快幾分一樣,爾笙不曾想她在這書院裡讀書一讀便讀了三年,眨眼間已滿十七歲了。
從十六歲起,爾笙便會與霽靈一道出山除魔衛道,順道四處打聽長淵的消息,一旦聽到哪一處有龍出沒的跡象,不管真假,她都會跑去看一看,然而每次都失望而歸。
久而久之,修仙找長淵似乎只成了一種單純的念想,一股執著的期望。
與爾笙現在的生活息息相關的是各種術法的修煉,靈氣的積攢與運用,更好的駕馭一鱗劍還有與師姐一道出去除妖。
她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然而,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次爾笙又與霽靈一道出山除妖,此妖名為骨蟎,道行不深,但卻生xing狡猾,最善誘惑人心,以人心惡念為食。霽靈在樹林中捉住了它,但是雙手卻被骨蟎的多隻觸手纏住。
以霽靈的修為,本不至於被此等妖物所傷,但是在纏鬥之際,骨蟎卻竊竊一陣偷笑:「愧為仙門子弟,你居然對自己的師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霽靈心神大亂,一時沒反應過來,被骨蟎鑽了空子,其中一隻粘膩噁心的觸手直取霽靈的心房:「沒錯,沒錯,你的感qíng是不被認可的,一旦有人知道,你們就完了,連師徒也做不了了……」他難看的笑著,眼瞅著便要刺穿霽靈的心口。
適時,爾笙找了過來,見此qíng景一聲大喝:「師姐!」頓時喚醒了霽靈的神智。
霽靈側身一躲,避開了要害,卻始終沒躲得過被他的觸手戳穿了肩膀。爾笙大怒:「你個滿身長舌頭的丑妖怪簡直是活膩了!」言罷,提氣縱身,一躍而至骨蟎頭頂。
霽靈大駭:「不可。」
爾笙哪還聽得進她的招呼,手起劍落,一劍直刺骨蟎的頭部,骨蟎一聲哀嚎,鮮血噴濺而出,灑了爾笙滿臉。刺進霽靈肩膀的觸手隨即消失不見,霽靈捂住肩頭,頹然摔在地上。
而一鱗劍下是一顆類似於內丹的白色珠子,爾笙對這樣的物品有yīn影,猶豫了許久也沒有使力將它弄碎,只問霽靈道:「師姐,要弄碎它嗎?」
霽靈卻沒有回答爾笙的問題,有些焦急的望著她問:「可有覺得心煩意亂,或是不安?」
爾笙奇怪的搖頭:「沒有啊,倒是師姐,你的傷需要快點治療才行,這個珠子咱麼怎麼處置?」
霽靈看了看爾笙手裡的劍,嘆道:「我是低估了這劍上的靈力罷,骨蟎此物的血能魅惑人心,使人心生惡念。尋常人是萬萬不能碰的。沒想到你這劍竟還能驅散邪氣……」
「師姐……」爾笙苦惱,「你還是沒說這個珠子怎麼辦,咱們得快些回去,你留了好多血。」
霽靈用還能動的手拈了一個決,用結界將珠子封住,隨即放進了衣服之中,「此物須得jiāo給仙尊淨化。」
簡單的處理完戰場,掩埋了地上骨蟎的血跡,爾笙乖乖的背上霽靈,御劍直飛回無方,全然沒發現在她們走後,林間的風微微一chuī,枯葉翻開,裡面染血的泥土又露了一些出來。
一雙華貴的鞋靜靜站在泥土邊,頗為感興趣的踢了踢濕潤的土。
「唔,可讓我找到了。」
☆、第十九章.不一樣的師徒
爾笙扶著霽靈回到小院子的時候,沈醉正在院裡的石桌上躺著曬太陽,身邊擺了兩個空酒罈,手裡還抱著一個。
彼時霽靈已經暈了過去,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爾笙哪有功夫去看沈醉,馱著霽靈便急急往屋裡趕。無方沒有大夫,修仙者多是受的內傷,得靠自我調息,即便是受了皮ròu傷,自身用靈力調息也才是最好的辦法。
而此次卻不一樣,骨蟎的邪氣侵入霽靈身體之中,若無外人助她清除邪氣,她是無法自行調息的。
在爾笙眼中師姐一直是qiáng大的,與她一同外出除妖以來師姐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她從沒想過,師姐也會淌出這麼多血……
爾笙在霽靈屋裡四處翻找著繃帶和剪刀,正慌亂之際,忽見門口光線一暗,沈醉神色晦暗的站在那方,目光冰涼,他看著霽靈肩膀處的傷口,沉聲問:「誰gān的?」
聲色中竟是從未聽過的凜冽。
爾笙微微有些怔愣。
沈醉心中仿似有一團火在燎燒,怎麼也平息不下來:「我問你,是誰,傷了她?」
一向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師父突然正經起來了,爾笙很是不習慣,隔了許久才老實jiāo代道:「是個叫骨蟎的妖怪,已經被殺掉了。」
沈醉的拳握緊至泛白,他冷冷勾唇:「真是……便宜他了。」
爾笙翻出了繃帶和剪刀,跑回chuáng邊,剛想將霽靈的衣服直接扒下來,但是又突然想到沈醉還在後面,道:「師父,你先出去,我要脫師姐的衣服了。夫子說男女授受不親。」
沈醉冷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屁孩還跟我計較。你就當夫子那話是在放屁。」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屋來,他手一攬,輕輕的將霽靈抱了起來,「她這傷口太深,躺著根本弄不了,我扶著,你把裡面的爛ròu挖出來,再撒點藥包好。」
聽見要動手把傷口裡面的爛ròu挖掉,爾笙立即扔了剪刀和繃帶:「做不來做不來,這是師姐又不是妖怪和ròu蟲,活生生的師姐……我下不了手。」
沈醉眉頭一皺:「小丫頭越來越沒用。」
爾笙被鄙視之後本來鼓起了那麼一些勇氣,但掃了一眼師姐血ròu模糊的肩頭,又立即直甩腦袋:「不行不行,師父咱們還是換著來,我扶著師姐,你來給她挖。」
沈醉輕哼一聲,手中藍光一凝,積聚出一把幽藍色匕首的摸樣。
爾笙趕緊與沈醉調換了位置。
然而,當沈醉的手指觸碰到霽靈的衣領之時卻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男女有別……即便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孩,現在也是男女有別……
好不容易忍下胸中湧出的異樣躁動,沈醉轉手用藍色的匕首輕挑,將霽靈的衣領撥開,看見被血染過的鎖骨,沈醉手微微一抖,又立即穩住。
「師父,你磨蹭什麼?」爾笙奇怪。
沈醉此時也懶得去數落她,心一狠,揭開幾乎與ròu凝在一起的衣物,霽靈被疼得清醒了許多,她眯著眼看了看眼前的人,難得虛弱的輕哼:「師父,疼……」
自霽靈長大之後幾時還聽過她這般呼喚,沈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哄道:「忍忍。」轉眼看著她早已血ròu模糊的肩上,沈醉握著的匕首有些顫抖,他低聲囑咐爾笙,「把你師姐扶好,別讓她亂動。」
爾笙應了,忙念了一個定身決,讓霽靈無法動彈。
匕首扎進傷口時,霽靈似是痛極,牙關緊咬,額上冷汗涔涔。沈醉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手上的動作卻十分利索,一塊塊腐壞的血ròu被挖出來扔在地上。爾笙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不知過了多久,沈醉終於沉聲吩咐:「小耳朵,幫你師姐把傷口包好。」
爾笙轉過頭來一看,這才發現師父連藥粉也撒好了。她忙取過繃帶,作勢要給霽靈包紮傷口,沈醉起身讓開,卻不料霽靈扔拽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她雙眼緊閉,儼然已經疼暈了過去,手卻是下意識的緊緊握著,不肯放鬆半點。
爾笙是個不大會琢磨其間細膩qíng感的人,擼了袖子便要去將霽靈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幸而沈醉終是看不下去的出聲制止了:「小耳朵……還是我來吧,你先出去。」
爾笙眨巴著眼睛想,包紮傷口可不像挖ròu,這衣服可是得褪下一大半的……
不過既然是師父要求的……
「那我先去燒點熱水,等會兒給師姐擦身。」
「嗯。」
爾笙乖乖的走了出去,掩上門之時聽見霽靈迷迷糊糊的一遍遍喚著「師父」二字,沈醉的手停留在霽靈的肩頭,半天也沒動彈一下。
為什麼明明是同樣的兩個字,卻聽起來如此不同呢?爾笙的師父和霽靈的師父,到底哪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