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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蛇妖不動了,耷拉這腦袋乖乖躺在地上。盯著爾笙的眼中帶著三分好笑七分無奈。

    爾笙又哭了一會兒,將心裡的恐懼害怕都發泄得差不多了,終於慢慢安靜下來,哽咽著轉過頭去看大蛇。它依舊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爾笙愣了愣:「你不吃我麼?」

    大蛇哼哧著吐了一口氣。

    爾笙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我懂了,你定是方才吃了長淵飽了肚子,所以打算把我留著下一頓吃。」

    對於爾笙這麼理解它的意思,大蛇表示反對的哼哧了一聲,爾笙卻突然蹦起來,衝過去抱著大蛇就把自己的腦袋往蛇嘴裡塞:「不行不行,待會兒長淵在你肚子裡就不見了!變成便便出來該怎麼辦!你現在就吃了我吧。」

    見爾笙這般動作,蛇妖忙轉了頭,怕一個不小心鋒利的牙齒真把她弄傷了,它的尾巴繞過來輕輕捲住爾笙的腰,將她拉開。

    爾笙拼命的掙扎,但是她那點力氣哪裡敵得過蛇妖,她越是掙扎就越是覺得無力,到最後只有認命的耷拉這腦袋,一遍一遍喚著長淵的名字。十分可憐。

    大蛇似乎嘆了一聲氣,轉過頭去,又用鼻子在爾笙臉上碰了碰,輕得溫柔。

    就像長淵在說:「爾笙,不怕。」

    ☆、第九章.不知分寸

    敵我差距明顯,爾笙識趣的選擇了不再掙扎,只是qíng緒一直很低落。

    大蛇把她捲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鱗甲之上,長長的身體一圈一圈將她松松的圍著,就像在她的身邊鑄成了一道堅硬的圍牆。它閉上眼靜靜養神。

    爾笙坐了一會兒,見它確實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她仔細一想,好像這蛇妖根本就沒對她表現出惡意。她大著膽子站起身來,伸手戳了戳它的爪子。

    大蛇回頭,睜開一隻眼淡淡瞅了她一下,見她只是閒得無聊在戳著它玩,於是頭一搭,閉眼繼續睡。

    爾笙見它沒有表示不滿,膽子更大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它身上黑甲,薄而堅韌,她得寸進尺的爬上大蛇的背脊,觸摸這它的背鰭,心中越發奇怪,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頭上的角像鹿,背上的鰭像魚,還有爪子,簡直……簡直像夫子形容的傳說中的龍。

    爾笙順著它的背鰭看下去,忽然瞧見它背上有塊皮ròu翻飛的地方,鱗甲像是被什麼利刃切開,鮮血不斷的流出。爾笙好奇的伸手碰了碰那塊翻起來的黑鱗,忽然蛇身狠狠一顫,幾乎把爾笙從它背上顛下去。

    尾巴卷過來,將爾笙帶到它面前,一雙金色的眼眸盯著她,讓爾笙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罪惡感:「很……很痛麼?」

    大蛇雖沒說話,眼眸中也沒流露出什麼qíng緒,但是爾笙知道,剛才那麼一碰確實讓它不好受,她道:「如果……如果你現在把長淵吐出來,或是把我吃進去,我就幫你chuīchuī。」

    對於爾笙的執著大蛇似乎有些無奈,想了一會兒,它用爪子在地上刨出幾個字。爾笙盯著他爪子划過的地面看了許久:「你在畫什麼?」

    爾笙不識字。她是個女孩,又是個孤兒,村裡的夫子根本就沒有收她為學徒。有時夫子講課時,她會蹭去聽聽,但是學文習字要書,她沒有辦法,所以到現在除了一二三,別的字一個不認識。

    大蛇這次是真的沒辦法了,唯有定定的將她盯著,眨巴著兩隻和爾笙腦袋一樣大的眼睛等了許久,爾笙終於開口問道:「你真不吃我?」

    它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要吃了長淵?」

    他哼哧的吐了口氣,搖頭。

    「你沒吃?」爾笙呆了呆,「你沒吃長淵,但是長淵不見了……所以是長淵、長淵不要我了……」

    面前的大蛇,也就是長淵,他突然發現,他終於解釋清楚了一個誤會,但是又深深的陷入了另外一個誤會裡。他望著表qíng逐漸變得絕望的爾笙,頭一次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

    奈何他現在實在傷重,直接被打回了原型,無法恢復人身也無法運用神力使自己口吐人言。他只好卷著尾巴,用尾端柔軟的鰭輕輕拍了拍爾笙的頭以示安慰。

    爾笙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一陣,忽然鬥志昂揚的奮起:「不對!長淵答應了不會丟下我的。他一定是被壞人劫走了!他一定在等著我去救他!我得去救他!」說完隨便找了個方向就要往前沖。

    長淵心裡因為爾笙的在意而微微一軟。見她急沖沖的模樣忙用尾巴將她捲住,往自己身體這邊一攬,讓她乖乖的靠著自己站好。回龍谷里四處皆是沼澤,可不能由著她亂跑。

    「大黑,你gān嘛攔著我?」

    聽得這樣的稱呼,長淵的尾巴微微一緊。若是此時長淵卷著的是司命,那麼她定會笑著說「所謂蛋疼jú緊是也。」但是現在他卷的是爾笙,爾笙只是奇怪的看他,過了好久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眼眸一亮:

    「大黑,你知道長淵在哪裡對嗎?」

    長淵唯有點頭,爾笙眸中she出來的光幾乎耀眼:「那你可以帶我去找他麼?」

    長淵回頭望了望自己背脊上血ròu翻飛的傷口,又默默無言的盯著爾笙。爾笙立即明了他的意思,眼中的光慢慢散去,然後又心疼的摸了摸長淵的鱗甲:「我忘了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那我幫你把傷養好了,咱們就去找長淵好麼?」

    哪能說不好,長淵想,等他傷好了絕對片刻不耽誤,立刻變為人身。

    爾笙的xing子單純,說放下倒就真的放下了,自然,她說要幫大黑養傷,自然也是要落實到行動上來的。她撕下自己褲腳上的一塊布,拿到小河邊搓洗gān淨了,跑到長淵面前道:「你身上流這麼多血,肯定粘著不舒服,我幫你擦擦身。你放心我會避開你的傷口的。」

    長淵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他以為擦擦就是隨便擦擦……

    爾笙得到同意,立馬忙開了。對於她來說,這條「蛇」大得過分,爬上爬下的擦拭廢了她不少力氣。但是這是能帶她找到長淵的傢伙,爾笙想,絕對不能敷衍了。

    於是她擦得相當仔細。但她若再細心一點的話應當能發現,當她仔細的擦洗某些部位時,那漂亮的金色眼眸里不斷飄過絲絲尷尬與赫然。長淵堅硬的鱗甲里那顆許久不曾激動過的心,被撥弄得活躍的蹦躂了許多次。

    在被關入萬天之墟時,長淵只能算是一條幼龍,對龍族生育之事雖有了解卻沒有實踐。知曉龍族被滅族以後,他從此就絕了生育後代的念頭,畢竟他一條公龍要做這種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之後千萬年裡他一直獨守萬天之墟,再然後司命來了,司命豪邁得不像一個雌xing,但是她好歹也是個雌xing,司命雖喜歡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戲弄他,但是她仍知道長淵身上哪些地方要少碰,哪些地方儘量不要碰,哪些地方根本不能碰。一龍一人相處,司命把分寸拿捏得相當好,長淵自然也沒什麼別的念頭。

    但是爾笙不一樣。她沒了司命的記憶,對龍這種生物半點不了解,連他逆鱗處的傷口也敢伸手去摸一摸。擦到那種地方……那麼仔細的擦……

    長淵忍得渾身顫抖,然而她卻渾然不知,長淵又怪不得她,只好自己要碎牙齒和血吞,把被爾笙撩撥起來的戰慄感,死死的壓抑下去。

    偏偏爾笙的好奇心還該死的qiáng……

    「咦?」爾笙奇怪道,「大黑,你這裡只長了一條腿,還沒爪子,是被誰砍掉的嗎?為什麼沒流血?」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爾笙用手戳了戳『那條腿』,「痛嗎?」

    長淵轉過頭,金色眼眸中有了點近乎可憐兮兮的濕意和一些莫名的光,他的呼吸也變得沉重許多。爾笙立即意識到,他定然是痛極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裡也受傷了,我會避開的,不會碰到了。」

    長淵把頭放在地上,瞟了爾笙一眼,然後又拖著腦袋望向遠方。

    爾笙想了想,他剛才那個眼神,有點類似於……那個什麼詞來著?

    哀怨?

    忙了幾個時辰才終於將他全身給擦拭gān淨。爾笙很高興的蹭到長淵的頭旁邊,摸了摸他的龍鬚:「大黑,你一定要好快點啊。」

    才經過一番『搏鬥』的長淵似乎有點沒jīng神,哼哧了一聲,算是應了爾笙。

    爾笙忙活了半天,身體有些疲憊了,倚著長淵的嘴邊坐下,這下倒是全然不擔心他會將她吃掉了。坐了一會兒,睡意來襲,她腦袋點著點著眼睛就閉了起來,不一會兒舒緩的呼吸均勻的響起,徹底睡著了。

    長淵用尾巴將爾笙小心翼翼的捲起來,然後團起身子,將她放在中間,細細的把她的睡顏打量了一會兒,頭倚著自己的身體,也閉上了眼,靜心調養。

    回龍谷雖是被封印之地,但是仍有白晝之分。半夜的時候,月明星稀,涼風徐徐,爾笙半是冷半是餓,難受得清醒過來。

    長淵的身上全是黑色的堅硬鱗甲,哪能取暖,她又整整一天沒吃飯,還折騰了那麼久,此時腹中空無一物,更是凍得難受。爾笙借著月色,爬出了長淵團起來的那個圈,剛往前走了兩步,忽覺有溫熱的氣息噴到她的後頸之上,她還沒來得及看清,衣領便被長淵咬住,乖乖的拖了回去。

    「大黑。」爾笙也沒掙扎,任由他將她拖回去,她站穩身子,轉過身去望著他印著月色的金眸道:「我沒有丟下你的意思,我只是肚子餓了,想去找點東西吃。」

    長淵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現在的爾笙與以前的司命不一樣,她仍是凡胎**,需要進食才能活下去。但是這回龍谷中根本就沒有其他活物,唯一能吃的,或許只有這地里的糙根罷了。

    長淵有些愧疚,當初只記得逃命,卻忘了逃進來之後怎麼讓一個人類活下去。

    他尾巴擺了擺,將身後一處糙地掃平開,又示意爾笙往那處走。爾笙不明所以:「這裡有吃的麼?」

    長淵用爪子刨出兩根糙根,用鼻子頂到爾笙身前。

    「這個好吃麼?」爾笙撿起其中一個,借著月色看了看,奇怪道,「這個糙的根怎麼長得像蘿蔔?看起來挺好吃的,我去洗個嘗嘗。」

    爾笙抱著『蘿蔔』啃了一口,只聽崩的一聲,她臉色瞬間變了。長淵湊過腦袋去看,爾笙捂著嘴哭喪了臉。

    長淵不明所以,心道,難不成這糙根有毒?不等他多想,爾笙手從嘴邊拿了下來,一顆斷牙混著血水躺在手心裡。

    長淵一怔。

    爾笙恍然失神:「萌牙……又磕掉了……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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