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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0:51 作者: 打字機
    ……這麼靈驗的?

    許啄都有些不敢繼續往下看了。

    不過好奇心戰勝一切,他摩挲著質感細膩的信紙,繼續讀了下去。

    賀妗的信寫得很長。

    從小到大,從生到死,這也許是她寫過最長的一篇作文。

    通篇都是大白話,半句華麗辭藻都沒有,但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小小的時候,許啄見過一次賀執的媽媽,那時候只記得她長得很漂亮,也很冷清,看著他的眼神是小秋園不懂的複雜。

    那時候他以為賀妗討厭自己,於是後來認出賀執的那段日子,他也總是說不出口自己其實就是當年的小男孩。

    寫信的女人與賀執口中的媽媽一樣的可愛,但與許啄曾經的記憶卻似乎無法重合。

    他讀著奇妙,偶爾被逗笑,有時眼神很溫柔,到最後卻有些茫然。

    許啄是個真真正正的孤兒,被人扔在從宛城到燕城的長途火車上,讓許文衍撿了回去。

    他把自己送到福利院也許只是匆忙之下的權宜之計,本意根本是沒有想過要領養許啄的,更加不會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個善舉竟然會讓賀妗後來誤會到死。

    他……賀妗和許文衍,或者豐四愷,他們會接受自己嗎。

    許啄的下半張臉都埋進了膝蓋窩,長長的睫毛傾覆下來。

    賀執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腦袋,忽然叫了他一聲:「園園!」

    許啄抬起頭,發現賀執正在沖自己招魂一樣地擺手:「來來來,上床睡覺了。」

    讀信算什麼,這才是流氓今晚最大的目標 。

    許啄小心地收好信紙,慢步踱過去坐回床邊,還沒來得及躺下,賀執已經掀開被子把他身子帶倒藏進了自己懷裡。

    小流氓的弱點只有耳後,但許啄可渾身上下都是弱點,沒一會兒就被他逗得渾身顫抖,破罐破摔摟住了賀執的脖子,靠近了小聲道:「哥哥,輕些。」

    賀執心跳都驟停了。

    這他媽,就是搞骨科的刺激嗎。

    第41章 斐波那契數列(4)

    他有心更加刺激一下,但時間已晚。

    賀執最近格外養生,想著熬夜就算了,再劇烈運動容易猝死,於是深思熟慮了一會兒,最後忍著牙痛逼自己想起一個人,欲望果然一秒打消。

    「園園。」

    「嗯。」

    「你覺得……」

    賀執皺了皺眉,道:「你小叔他是個好人嗎?」

    這麼久了,許暨安不認他,賀執也做不到當他是自家親戚。

    許啄想了想,誠實道:「他對我挺好的。」

    賀執撇了撇嘴,下巴擱在懷中人額上小聲嘟囔:「我覺得他壞得很。」

    晚秋涼,被窩被他捂了這麼一會兒早就熱乎得不得了了。

    許啄靠在賀執懷裡,像是倚著一枚小太陽,不能更加舒服。

    他瀕臨睡著地啞著嗓子小聲回答:「很多人都這麼覺得。」

    賀執還是好精神好精神。

    他像是一條寂寞的小狗,好不容易路邊來了個小朋友和自己一起玩,哪怕到了飯點人家媽媽在叫他回去吃飯了,賀執還是咬著人家的褲腳依依不捨。

    「園園。」他又叫他。

    許啄再次乖巧地「嗯」了一聲。

    賀執摸著他軟軟的頭髮,只覺得似乎沒有比這個夢與現實之間的時刻更加合適講故事的機會了。

    他說:「你知道我媽媽怎麼死的嗎?」

    「……」許啄睜開了眼睛。

    賀執的聲音挺平淡的,沒有哀戚,更沒有憤怒,好像就只是一句簡單的腦筋急轉彎,等著小朋友來猜。

    許啄想了想,問他:「那阿姨是怎麼進去的?」

    他需要一些線索才能進行推理。

    這小機器人可真招人疼。

    賀執忍著笑翻身平躺,懶洋洋道:「行賄吧好像,記不清了。」

    最後半句加得很沒道理,一下就把他的雲淡風輕戳破了。

    他怎麼可能記不清。

    那時候賀執還在中學整日上演逃學威龍,賀妗每天忙得到處跑,根本沒工夫管他。

    她確實在忙著行賄。

    這個女人聰明了一世,唯獨碰到豐四愷的事情,每次必栽跟頭。

    那時候她剛從老冰那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許啄的存在也是同時被誤導的結果。

    豐四愷為保護自己而死,賀妗這麼多年其實一直過得很痛苦。

    她總想著,如果他活得好好的就好了,這樣他突然的遠走他鄉就是為了拋棄自己,賀妗可以光明正大地恨他,忘記他。

    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每天想著他,念著他,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

    現在她終於得到了這個機會。

    「許文衍」的名字對賀妗來說很陌生,是一段自己完全沒有想過但似乎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所以他是不是其實沒有那麼愛自己?救她也只是為騙了她而感到愧疚?

    賀妗勸了自己很多次,但最後也沒有勸成功。

    她不恨許文衍,但她恨那些至今仍然讓他蒙受巨大冤屈的人。

    消息是老冰告訴她的,主意也是老冰幫她出的。這個傻女人抱著自己的身家財產求了很多人,最後在那些人垮台時給自己求來了兩年有期徒刑。

    兩年不長不短,剛好夠某些人瓜分掉賀家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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