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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0:51 作者: 打字機
入手的溫度燙得灼人呼吸,許啄眯了眯眼,似乎有些生氣。
「你發燒了。」
他從來沒有這般語氣說過話,硬邦邦的,但又透著焦急的在意。
賀執痴迷地看著他,沒說出話來。
都燒成這樣了,他還到處瞎跑,也不告訴自己,還在這裡發呆,怕不是燒傻了。
許啄心中的火莫名被激了起來,他甩開賀執的手走到路邊,一言不發地招手攔車。
他生氣了。
因為自己。
賀執的臉上閃過一道迷茫,半晌又凝眸對向少年的側影,眼中盈溢著柔軟的水色。
「園園。」他喃喃輕喚。
這路上怎么半天也沒有一輛計程車經過,許啄還在堅持用後腦勺對著他。
賀執心裡有些慌,但又像浸了蜜,他伸出手握住許啄攥緊的拳頭,特別特別溫柔地絮叨起來:「對不起,園園,我錯了。出門的時候只有一點點不舒服的,我本來是打算和你一起吃完飯就回家吃藥休息,但是一看到你我就想故意使壞讓你擔心我。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長到這麼大,除了賀妗從前會在兒子生病的時候一夜一夜地陪他,已經有很久很久,賀執沒有感受過這般直接的愛意了。
他從前也是個不耐疼的臭小子,在外面打架受了傷,回家後一定會捂著壓根不起眼的傷口裝模作樣地哽咽吸引媽媽的注意。但從賀妗離開的那一天之後,賀執就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了。
他早就學會了打斷牙和血往肚子裡吞,即便真的受了傷也會下意識地把自己藏起來,連最親近的蘇泊爾和林宵白也靠近不得。
賀執是個很兇也很愛面子的小孩,常年習慣身在保護者的位子上,幾乎都忘了,其實世上也是有人願意好好愛護他的。
賀執輕輕掰過許啄僵硬的肩膀,看著他長睫傾覆之下泛紅的雙眸,心裡綴滿了奇異的滿足。
他原來這麼在意自己。
賀執的聲音輕柔得幾乎像在嘆息:「我好喜歡你,園園,原諒我吧。」
知道錯了,以後可能還會忍不住再犯,但這全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所以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沒有生氣。」許啄紅著眼睛,鬆開固執攥緊的掌心,主動鑽進了賀執的懷裡。
沒有生氣,只是很心疼。
他不過也才只有十九歲,但卻早已經習慣了世上沒有人愛自己。
就這一點點的特別對待,賀執都覺得甜得如墜蜜罐,那他以前過得該多不開心啊。
懷裡的男孩子又軟又暖,抱住了就想嵌進懷裡一輩子也不鬆手。賀執的眼睛燙得睜不開,像被病毒打敗了,又像被許啄的溫柔完全攻占了。
總之他輸得一塌糊塗,連計程車司機靠在路邊,大著嗓門問他們到底坐不坐車,賀執竟然也沒生氣。
但他好無語。
前兩天剛嘲笑完小白體弱多病,今天他就感冒了,不僅感冒,他還真的發了燒,好嚴重。
許啄把他送回青南路,幫他蓋好被子,又在李叔的指導下給他煮了白粥,照顧得好好的才站在窗邊打電話。
「老師,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想在家休息……好的,謝謝老師。」
「姥姥,明天考試,我想今天留在同學家複習,不回來了。嗯,好,我會照顧好自己。」
賀執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新奇地看著他。
許啄掛掉電話走了回來。
「園園,你怎麼撒謊都不結巴?」
真討厭。
但許啄脾氣真好,幫他換了一面濕毛巾,慢聲慢氣的:「因為我不是結巴了。」
離天黑還早著呢,賀執閉了一會兒眼睛,又睡意全無地睜開了。
他還在持續招人煩:「園園,我睡不著。」
許啄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托腮看他,溫聲問道:「要怎麼才能睡著?」
躺在床上的少年是燕城有名的黑二代,青南路的扛把子,因為他,信中附近的混混寸草不生。他總是一身煞神般的打扮,面露懶散戾色,從頭到腳都寫著「我不是好人」,但偏偏在許啄面前,他總是顯得意外的純情。
賀執眨巴著被燒得越發水潤的眼睛,就差嚶嚶出聲。
「給我唱首歌吧,唱首歌就睡著了。」
而許啄竟然頗有定力地搖了搖頭:「我唱歌不好聽。」
賀執委屈地把被子蒙到了頭上,看起來要窒息自盡。
但他的耳朵豎得比兔子還尖,本來等著許啄軟下心腸給他哼歌,但卻沒想到只聽見了少年離開的動靜。
「……」
賀執憋了一會兒鬱悶地把被子掀開,一眼看見了拿著根長笛走回來的許啄。
長笛。
上次在行素不慎喝醉了之後,許啄說完自己小時候喜歡長笛便掏了根八竿子打不著的豎笛出來,還跑調了。
賀執一臉茫然:「園園,你這都從哪變出來的?」
許啄坐回床邊,伸手把被角掖到了他的下巴根,十指按上管身,動作熟練地將鍍銀的長笛舉到了唇邊。
他吹了一曲《搖籃曲》,又吹了一曲《倫敦德里小調》。
一個調也沒跑,非常好聽。
賀執伸出手鼓了鼓掌:「好!」
許啄又把他的手塞回去了。
賀執笑吟吟地由著他動作,只在許啄掖好被子要收回手的一刻忽然問他:「園園,你是不是有點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