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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0:51 作者: 打字機
許啄個子不算高,但是身條比例出落得好,像棵小樹。
方馨對他印象一向好,答應了一聲便笑眯眯地坐到外面去了。
許偲正坐在小床上出神,搭在膝蓋的左手上包了好幾層紗布。
幸好幸好,醫務室昨天剛剛購入了一批碘伏。
在他旁邊不遠,程皎正趴在椅子靠背上打哈欠。
許啄一走進裡間,那角落裡的陌生少年便抬起頭笑了起來:「哥哥!」
許啄:「……」
許偲還是沒有反應。
半個學期沒來學校,一節課後許偲就當眾踹翻了同桌的桌子。
許啄聽了消息跑到樓上,看到的畫面卻與想像大相逕庭。
高一四班的教室後面確實是一地狼藉,但導致這一切的許偲卻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許啄在門口,瞧不清他的神色,但卻看得見許偲的面前蹲了個男孩子,正旁若無人地拉起許偲的手,認真地問他:「你的手怎麼在流血呀?」
許偲割過腕,兩次。
但他這回沒割腕。
程皎問他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還在看著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血痕出神。
今早出門前他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手掌嗑在方銳浴缸邊上劃破了一道,原來現在還在流血。
一個人,要與外界多麼的隔絕,才能連自己的皮肉之傷都注意不到。
班級門口,許啄扶著門框的手都在戰抖。
「許啄。」
凝視窗外出神的少年忽然出了聲,但目光還落在窗外的那棵槐樹上。
或者他連槐樹也沒有看清。
「你以後不要再管我了。」
他們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許啄沒有走進來,就站在醫務室的門口,用他一貫的清平調子回答。
「不可能。」
雖然那調子細聽起來是在微微顫抖的。
許偲不說話了。
房間裡安靜得掉根針都能響成雷霆震怒了。
程皎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許啄,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許偲,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在透過酒瓶底兒看見許偲微微握緊發白的手掌時,他把目光放回了許啄的身上。
「哥哥,我送你出去吧!」
笑眯眯的。
總歸許偲沒有真的出什麼事,許啄垂下眼皮出了兩秒神,點了點頭,先轉身出去了。
「小許啄,你走啦。」
方馨從電腦顯示屏後探出一張溫婉笑臉:「常來玩啊。」
信中校醫室的方老師,是這所學校里長得最好看的女老師。
有人說是謠言,有人說你在放屁。
說「放屁」和傳謠言的是同一個人——許啄的班主任,教英語的李木森老師。
「老師再見。」
許啄禮貌點頭,身後緊跟著蹦出來一個小神經病。
「老師,我馬上就回來玩!」
程皎笑嘻嘻地跟在許啄身後出了門。
他還真的送,一口氣送到校醫室所在後勤樓的大門口,揮著手特開心地告別:「哥哥再見!」
這個男孩子,許啄從來沒有見過,但在教室門口看到的那一幕卻足夠令人印象深刻。
更何況許偲最討厭別人靠近他,而程皎不僅靠近了,還毫髮無損地牽起了許偲的手。
雖然桌子被踹翻了,但他也沒有什麼書,沒關係!
「你為什麼要叫我哥哥?」許啄的眼神柔和下來。
程皎歪著腦袋,似乎不太明白他的困惑。
「你是我同桌的哥哥,那不就也是我的哥哥嗎?」
語氣太理所當然了,許啄竟然啞口無言。
他嘆了口氣,屈服了:「那,我拜託你一件事。」
「我不會讓別人欺負我同桌的。」程皎回答得很快。
許啄愣了愣。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高了自己一頭有餘,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偏生他的鼻樑上架了兩隻酒瓶底,將程皎的眼睛藏在了那漫畫視覺效果一般的蚊香圈圈線後。
他笑起來露出一口齊整白牙,白得晃人眼睛了。
「我發誓。」
許偲生日的第三天,許偲返校了,許啄又翹課了,但他這回有理由。
「老師,我想出去買點學習資料。」
少年的語氣不卑不亢,無悲無喜,李木森看著他,「哦」了一聲:「行啊,我給你開個假條。」
順利得有些意外。
許啄拿著自己人生中第一張不靠許暨安申請成功的批假條,向班主任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他耳朵靈,在合上門的那一秒,剛好聽見李木森打了個哈欠小聲嘟囔:「終於等到這個藉口了。」
許啄:「?」
不是藉口。這回確實不是藉口。
下周就要期中考試了,下學期文理分科,這學期的兩次大考分量頗重,許啄不是自恃能力不努力的人,只是他努力的方法和別人不太一樣。
許啄喜歡一個人不被打擾地學習。
尖子生有很多種,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
每次考試之前的一周,除了教授的新內容,許啄不會再繼續聽老師複習的部分,而是自己埋頭不停做題。
因為這個習慣,初中的時候他還以「不尊重老師」為由被叫到了辦公室。
「許啄,老師知道你學習好,有自信,但是學不是這麼上的。老師教了十幾年書,經驗比你豐富,你要系統地跟上老師的節奏才能更好地掌握知識框架,你那樣按照自己的方式來,一次兩次或許能保持好成績,但是你學習就只是為了一次考試的成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