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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0:51 作者: 打字機
幸而教室里這會兒就他們兩個人,關關的形象還沒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那些人雖然穿著信中校服,但一看那流氓樣就不是信中學子,秦崢拿錢封口,以為大家就拿他沒辦法,但我們這裡是信中欸,真有下次,彭主任肯定會立刻報警的。」
但報警有用嗎。之前許偲那次他的學校也報警了,可那些人都沒有成年,沒過多久就出來了。
他的弟弟整夜在床前枯坐,傷害了他的人卻仍然可以在太陽下嬉笑行走。
許啄垂下了眼皮。
關關小心打量著他的神色,放緩了聲音:「秋秋,今天你弟弟是不是要返校啊?」
許啄點了點頭,拿起黑板擦擦起了上節課的正餘弦公式。
關關將拖把拉在身後滿教室轉圈。
「你不去看看他嗎?」
許偲比他們小一歲,但是小時候連跳了兩級,三年前那件事雖然讓他休學了一年,許偲現在還是和許啄一個年級。
這會兒許暨安的車應該已經到校門口了。
許啄看了一眼窗外,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不去,比去了好。」
「小偲,晚上放學爸爸還在這裡等你。午飯在書包里,困了的話可以去醫務室休息。如果還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和老師說,或者去樓下,找你哥哥。」
許啄在高一一班,許偲在高一四班,但是他們卻在兩個樓層。最開始轉學過來的時候,許暨安是很想讓他們兄弟倆一個班的,但是梁妍卻為此大動干戈,好像許偲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許啄一手造成的似的。
那天他們吵得很兇,甚至忘了許偲還在家裡,一直到客廳的花瓶被砸碎,他們走出來,看見許偲光腳站在一地清水與碎片殘花中,冷著臉一字一頓:「我不和他一個班。」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說是讓他有事去找哥哥,但許暨安心頭髮苦,知道許偲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找許啄的。
他的兒子才只有十六歲,但卻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他便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幼年時願意依賴人的那部分基因被許偲隨手遺棄在時間長河,不只是許啄,就連他,連梁妍,沒有一個人是許偲受傷時願意求助的對象。
到底從哪一步開始就做錯了。
是讓他去寄宿學校,讓他離開家早早與許啄生疏,還是更早一些,被他無意中撞見了自己父母的離婚協議書。
許暨安自小親緣寡淡,如今尤其珍惜親情,可諷刺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兩個與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孩子,竟然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虧欠的人。
「小偲。」
少年人神情冷漠地推開車門,許暨安忍不住又出聲叫住了他。
許偲背對著沒動,但也沒有回頭看他。
「就快期中考試了,爸爸知道你在家裡也有好好學習,壓力不要太大,無論如何你都是我驕傲的兒子。這次家長會,爸爸也會過來的。」
一場家長會而已,在他們家裡竟然也成了大人褒獎與懲罰的手段。
許偲甩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說高一四班要轉來一個新同學。
-據說留了好幾級。
-好像因為有病。
-又來個有病的啊?我們班怎麼成收容所了。
打從進校門開始,一路上的閒言碎語便爭先恐後地鑽進耳朵,周圍的人都面目模糊,每個人都好像在指著他竊竊私語,許偲閉了閉眼睛,心裡想著他那位心理醫生最得意的療法。
他們全是豬。
-哎,你們班上學期來的那個回學校了嗎?
-沒啊,這學期我都沒見過他,該留級了吧。
-就像今天轉來的這個一樣?哈哈哈。
-嘴太碎了吧你,有什麼好笑的。
肩上的書包有些重,許偲慢騰騰地挪著步子上了二樓,樓梯口有人擋著,許偲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往邊上挪了挪。
「……許偲?」
好像有人在叫他。
許偲抬起頭,眨了眨眼視線才勉強聚焦,瞧清了面前這忽然沉默的三四個人。
哪個在叫他。
「許偲,你來上學了。」
中間的那個男生推開同伴走到他的面前,語氣很和緩:「你身體好些了嗎?書包重不重,我幫你拿吧。」
許偲搖了搖頭,視線落回足尖,很輕地說了句「謝謝」。
「我操……他這幹嘛呢?」
有人難以置信地出了聲。
「嘻嘻,這還用說,肯定看人許偲長得漂亮,竇班長忍不住憐香惜玉呢!」
「閉嘴!」
竇曉宇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再轉過頭來時卻是微微一愣——許偲已經越過他們,向班裡走去了。
「許偲,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
他走路不快,竇曉宇幾步就追上去,伸手拉住了許偲的手臂。
但卻被人動作很大地飛快甩開。
「我沒聽。」
許偲的語調照例很淡,但竇曉宇莫名就聽出了幾分剛剛才多出來的冰冷。
「你也離我遠點。」
班上來了個新同學,許偲在路上聽說了。
但他們具體還說了些什麼,許偲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畢竟他隔三差五就回家休息,假期以半個月作為保底,每次回來同學們看著他,估計也跟看新同學一樣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