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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他兩輩子身體都不好,劇烈的運動和情緒都與他無關,清心寡欲久了,別說對男人之間的事不了解,對男女之事了解也不多,是以雖然覺得危險,但感覺寧倦頂多就是再咬他一口,抿了抿唇:「你當真準備培養那孩子作儲君?」

    提到這個,寧倦的動作稍頓,英俊的面容上一片坦然,輕描淡寫道:「嗯,眼下看著還成,若是他往後蠢笨無能,那便再換一個,左右宗族的子嗣多,總能挑個合適的。」

    陸清則斷然搖頭否決:「陛下還年輕力強,現在就決定這些,還為時過早了。」

    寧倦自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你是不信我嗎?」

    他握著陸清則的手微微用力,盯著他道:「懷雪,你曾對我說過,若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確定心意與他結親,就要做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打算,我答應你了,就能做到。」

    英俊的青年眼神炙亮地盯著他,手心的熱度很燙。

    陸清則有種被灼燒的錯覺。

    理智告訴他,自古能有幾個皇帝能做到不納妃、不寵幸宮女的?

    但情感上他又能感受到,至少在這一刻,寧倦說得很認真。

    也是因為寧倦說得太認真,所以他在沉默許久之後,還是緩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每抽出一寸,寧倦的心裡便冷下一分。

    陸清則自感做得沒錯。

    在他還給不出答案的時候,即使寧倦以後會後悔的機率只有萬分之一,他也不想寧倦這時候就做出決定。

    他比寧倦歲數大、閱歷廣,得對自己、對寧倦負責。

    寧倦閉了閉眼,忍住衝動,聲音有些啞:「懷雪,我是認真的。」

    陸清則無聲嘆了口氣:「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只是什麼,卻半晌說不出來。

    寧倦沒有像從前那般發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抿緊了唇線,好半晌,才點了下頭:「早些歇息。」

    話罷,他起身離開了暖閣。

    陸清則頭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傷到寧倦了。

    再熱情的小狗也有失落的時候。

    他有心說些什麼安慰寧倦,卻都說不出口。

    寧倦要的東西,他現在還給不起。

    人走了,暖閣里的暖意似乎也被帶走了,陸清則也無心看書了,靠在大迎枕上,邊神遊天外,思索這段扭曲的師生關係,邊吃核桃仁,皇帝陛下親手捏的,還挺香。

    幾次差點想通的時候,又因為某些東西,沒敢去觸碰。

    他慢吞吞的,把一桌子零碎都收拾完了,天色也不知不覺暗了。

    陸清則低頭看了看桌上,才發現那幾本奏本寧倦沒帶走,裡面的內容,說重要也不算太重要,但擱置了這麼幾日,說輕也不輕了,寧倦應當會回來取走。

    他決心等寧倦回來,再好好和他談談,但又等了良久,也沒等到寧倦回來,只好拎著那幾本奏本,扶著牆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長順居然也不在外頭,守著的是長順的徒弟安平。

    安平見陸清則出來了,忙躬身一禮:「見過陸大人。」

    陸清則朝他略點了下頭:「陛下呢?」

    安平想到師父吩咐的話,麻溜地回覆:「陛下在乾清宮歇下了。」

    在乾清宮歇下了?今晚不來寄雪軒了嗎?

    陸清則愣了一下,他這幾日都能感覺到,寧倦半夜會爬上他的床,給他暖暖手腳,所以他才睡得安穩。

    等他醒來的時候,寧倦又去上朝了。

    這算是一個他不開口、寧倦也不會說,心照不宣的秘密。

    怎麼今日就回乾清宮歇了……是因為下午的事嗎?

    放到往日,陸清則求之不得,希望寧倦能早日對他死心,但是現在……他不想見寧倦傷心。

    模糊的夜色中,陸清則的眼睫微微一顫後,掏出袖裡的幾冊奏本:「勞煩帶我過去一趟,陛下忘拿這幾份奏本了。」

    安平差點脫口而出「那讓奴婢送一趟就好」,好險憋了回去,低著頭應聲:「是,奴婢這就為您準備轎輦。」

    轎輦準備得很快,陸清則披了件擋風的披風,坐上去,不過多久,便到了熟悉的乾清宮。

    顯然寧倦早就吩咐過里里外外,見到陸清則過來,沒人阻攔,也沒人敢流露出異色來,仿佛陸清則一直好端端地活著,沒有過三年前的死訊。

    順利地得以進入,到了寧倦的寢房前,陸清則才發覺長順守在門外,滿臉的焦急。

    見陸清則來了,長順大大地鬆了口氣,臉色一喜:「陸大人,您總算來了,快進去看看陛下吧!」

    陸清則剛想問怎麼了,就聽到裡面傳出了瓷器落地的清脆之聲,心頭一緊,將奏本塞給長順,顧不得再問太多,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外間還好些,走進裡間,簡直滿屋狼藉,蠟燭被打翻了,朦朧的微光中,隱約可見價值連城的花瓶碎了一地,成色難得的天青色茶盞也沒幾個好的,香爐傾倒,香灰灑了一地。

    寧倦就伏在床上的一堆衣物之間,渾身都在輕微地發著抖,甚至沒能意識到有人進了屋。

    陸清則完全沒想到是這麼個光景,怔了怔,腳上不小心踢到個罐子,立刻驚動了寧倦,一隻瓷枕被丟過來,好在他閃躲及時,瓷枕擦過他臉側,「啪」地砸到了牆上,力道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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