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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餵好藥,寧倦脫下靴子,躺下來將陸清則帶進了懷中,深深地吸了口氣。

    熟悉的、溫暖的馥郁梅香盈滿了胸腔。

    卻似摻雜了點什麼其他的東西,不是苦澀的藥味兒,而是另一種更為苦澀的東西,讓他心口一酸,委屈得眼眶發紅,卻什麼也沒說,緊緊地抿著唇。

    在杏林旁看到陸清則的那一瞬間,他陡然意識到什麼,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冷了下去,旋即又沸騰起來。

    陸清則沒死。

    他只是丟下他,不要他了。

    那一瞬間,他有種被剜開鮮血淋漓的痛徹感。

    但是滾沸的血液洶湧地流淌過心臟,整整三年,他從未如此鮮明地感受過自己的心跳。

    即使陸清則不要他了,他的心臟依舊為他而跳動著。

    寧倦緊摟著那具瘦弱的身軀,溫熱的觸感再不像無數個日日夜夜裡的虛幻泡影。

    他長大成人,實現了小時候的願望,可以將陸清則密密實實地抱入懷裡,將下頜抵在他的腦袋上。

    被冷風傾灌了三年的心口,陡然盈實起來。

    即使人就在懷裡,寧倦還是不踏實。

    生怕這還是那一重重夢境中的一環,只要再一鬆手,陸清則就會消失。

    直到天色將明時,感受著懷裡人輕微呼吸的寧倦熬紅了眼眶,終於得以確認。

    他的懷雪回來了。

    陸清則是隔日傍晚才醒來的。

    倒不是因為寧倦在客棧茶水裡下的藥太猛,而是加疊上了昨晚那碗風寒藥,裡頭添著些安神的東西。

    睡醒時他還在發熱,但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已經消除了。

    他閉著眼,暈暈乎乎地醒了會兒神,昨晚的記憶慢慢重新湧現,陸清則陡然睜開眼,倉促地掃了眼周遭的環境。

    是一間說陌生算不上陌生,說熟悉但也算不上熟悉的寢房。

    陌生是因為他的確沒有在這間屋子裡住過。

    熟悉是因為……這個寢房和他偶爾和寧倦閒談說,說到自己曾經居所的寢房布置,近乎一模一樣,比從前寧倦在乾清宮裡打造的那間屋子還像。

    這是哪兒?

    寧倦呢?

    以及,他是從客棧被帶走的,錢明明呢?

    陸清則撐著額頭想爬起來,力氣沒恢復,一下又倒了回去。

    這番動靜驚動了在外頭守著的長順,長順連忙掀開帘子走進來,看到滿額冷汗的陸清則,感覺自己像是還沒睡醒。

    今早陛下輕手輕腳地從寢房裡走出來,準備去上朝,吩咐他進去看著。

    他進來一看,便看到若隱若現的紗簾之後,那張讓人一見難忘的臉。

    長順一時蒙了。

    陸大人不是死了嗎?

    昨天那人就是陸大人?

    陸大人沒死,為什麼不回京城,還要易容回京?

    他心裡知道答案,但是完全不敢回答出來。

    陛下也知道答案。

    長順看著陸清則,仍然有種不真實感,端著隨時備著的溫熱茶水,送到床邊,看他臉色那麼難看,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陸大人啊……您這、這,這又是何必呢……」

    陸清則蹙著雙眉,即使喉間乾渴,因為那絲陰影,也沒有接過茶水,直截了當問:「陛下呢?」

    長順乾巴巴地道:「陛下在處理一些事務,一會兒便過來了。」

    「錢明明被帶去北鎮撫司了嗎?」陸清則悶悶地咳了兩聲,聲音嘶啞,「他人呢?」

    長順頓時成了啞巴,靜默不語。

    陸清則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攢起點力氣,翻身就想下床去找寧倦。

    長順連忙攔他:「哎喲,陸大人,您就少折騰自個兒吧,陛下讓人守著整個此處,您出不去的!若是讓陛下知道您一醒又想離開,陛下肯定會更生氣的!」

    陸清則沒有搭理他,推開他的手,踉蹌了一下,赤著足急速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寧倦會怎麼對他,不過總歸都是他們倆之間的事。

    但錢明明只是個無辜的人,若是再繼續牽涉到段凌光,局面肯定愈發不可收拾!

    太陽穴突突直跳著,陸清則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竟然就那麼甩開了長順,踩著綿軟厚重的羊毛地毯,走到了門邊。

    正待推門而出,門吱呀一聲便開了。

    寧倦沉默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冷冷地看著他,顯然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在門外將屋裡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陸清則的腳步霎時一頓,猝不及防地撞上寧倦,脫口而出:「你把錢明明……」

    話還沒說完,寧倦直接一伸手,將他扛了起來。

    身體騰空的瞬間,陸清則的腦子都是蒙的,從未遭到過這種待遇。

    這兔崽子在做什麼?

    他居然敢把他跟沙袋似的扛起來?!

    長順看得心驚膽戰,很有眼力地飛快從旁溜了出去,順帶帶上了門,吩咐附近的宮人離遠點,可別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門再次闔上的時候,陸清則被丟到了大床上。

    高低落差有些大,他被摔得一陣頭暈,好在床鋪得厚實柔軟,除了頭暈之外,倒也沒有受到其他什麼傷害。

    等他緩過來想要逃離的時候,已經晚了,眼前一暗,寧倦的手撐在他頭邊,將他囚鎖在了懷裡,英俊的臉上一片冰寒,一言不發地捏著他的下頜抬起,不由分說地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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