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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外頭又飄起陣秋雨,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當真變天了。

    陸清則思索著衛鶴榮最後說的那幾句話,自個兒撐起傘,拿起進宮的牙牌,走向宮城。

    秋雨細密密的,風一吹就斜過來,撐著傘也不是很有用,慢吞吞走到南書房時,陸清則半邊身子都濕透了,寧倦正在和鄭垚說話,見到他一身寒氣地走進來,臉色頓時就變了,快步過來,脫下袍子將他整個人一罩:「長順,讓廚房送薑湯來!」

    長順趕緊跑出去叫薑湯。

    寧倦把陸清則整個人都包起來了,臉色不善:「老師要進宮,差人坐馬車進來就是,當心又生病了!」

    陸清則當沒聽到,往鄭垚那邊瞟了眼,正好和偷偷望過來的鄭垚對上,朝他笑了一下,看鄭垚撓著頭,也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就猜到鄭垚是來報告什麼的了。

    他從容地坐下,淡定道:「不妨事,陛下和鄭指揮使聊完了嗎?」

    鄭垚才一五一十地向寧倦複述完陸清則和衛鶴榮的那場談話,心裡發虛,聞聲騰一下竄起來:「聊完了聊完了,陛下,臣先去處理後續事宜了!」

    說完就跑。

    廚房的薑湯也送上來了。

    陸清則喝了口辛辣的薑湯,眉尖蹙了蹙,不是很喜歡這個刺激的味道,但喝下後的確有效,渾身熱騰了起來,驅散了寒意。

    他撩起眼皮:「看來陛下已經知道我想說什麼了。」

    寧倦臉上的笑意一滯,語氣淡漠下來:「衛樵既已是將死之人,早死晚死也沒有區別。」

    陸清則摘下臉上冰涼涼的面具,臉色浮著些許受涼後的蒼白:「陛下從前和衛鶴榮感同身受,現在就不可以了嗎?」

    寧倦看著他蒼白的臉頰,語氣不由得軟下來:「老師,這不是一回事。」

    「衛鶴榮也算救過我一命,」陸清則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若是當年沒有他,我恐怕也醒不過來。」

    寧倦蹙著眉,良久,還是妥協讓步了:「依老師的,我會派人將衛樵送去雲峰寺內看管。」

    左右也是個將死之人,犯不著因著他,和陸清則起什麼爭執。

    聽到寧倦鬆口,陸清則也沒有很高興,垂著眼睫,又啜了口薑湯。

    寧倦看他臉色又慢慢恢復了點氣色,想到很快便能獨占心愛的老師,心裡雀躍起來,坐下來笑著問:「對了,衛鶴榮最後和老師說了什麼?」

    陸清則慢悠悠看他一眼,不想再喝這辛辣的玩意兒了,將薑湯擱下來,道:「我要是說,他其實沒說話,陛下信不信?」

    分明知道錦衣衛會如實上報他們的每句對話,卻只是靠近不說話,裝作耳語的樣子,讓人解釋不清,臨死前也不忘離間一番。

    這倒也很符合衛鶴榮以往的行事作風。

    寧倦雖然猶有一絲狐疑,不過還是乖乖點了點頭:「我相信老師。」

    陸清則毫不心虛地抄起旁邊的茶,漱了漱口。

    他可沒說謊,是寧倦自個兒信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你醒著嗎那一段,腦子裡忽然……

    寧倦:懷雪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

    陸清則:?

    第六十三章

    衛鶴榮被擒一事,不止轟動了整個燕京和朝野。

    消息迅速飛散而出,朝著漠北、蜀中、靖王地去。

    原本風光無限的衛府被貼上了封條,府中家僕盡皆下獄,留待審查。

    除此之外,還有一輛遮得密密實實的馬車,當夜便低調地趕去城郊,敲響了雲峰寺門。

    陸清則進宮的行徑不亞於自投羅網,在寧倦的眼皮底下,進了宮,還想出宮回府,自然是沒可能的,又被順勢留了下來。

    進宮時陸清則就猜到了,躺平沒掙扎,只是今日捉拿衛鶴榮,要交待的後續事宜過多,見寧倦書房裡來來往往的,他裹著皇帝陛下的衣服坐在邊上,怎麼看怎麼怪異,起身想將寧倦裹在他身上的袍子脫下來:「我去沐浴換身衣裳。」

    淋了雨,裡面衣裳濕漉漉的,也不舒服。

    寧倦眼皮也不抬地按住他,不悅道:「別脫,萬一受涼怎麼辦?我吩咐廚房煎了藥,老師等會兒過來喝。」

    陸清則懶洋洋地應了聲,他也不想生病,乾脆戴上面具,便裹著衣服往外走。

    快走到門邊時,身後傳來少年低沉的聲音:「下次老師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要再讓自己傷身。」

    他會不高興的。

    小崽子發現了?

    陸清則腳步略微一頓,沒吱聲,跨出了書房。

    明知道在細密的秋雨里,撐著傘進宮沒什麼用,他還是沒讓人備馬車。

    一半是故意,一半是無意吧。

    衛鶴榮最後附在他耳邊說的那幾句話,的確讓他想了很多。

    離開南書房,陸清則正巧撞上了來求見的馮閣老等人。

    幾人見到他裹著寧倦的袍子,目光怪異地上上下下掃視,驚疑不定:「陸大人,你這是……」

    陸清則抿著蒼白的唇瓣,低咳了幾聲:「淋了點雨,陛下擔心我受涼。」

    馮閣老幾人恍悟,陸大人這琉璃般脆弱的身子,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趕緊側身給他讓路,怕他擱這兒吹風受涼,回頭又病倒下去。

    眼見著衛黨就要被拔除了,下一個朝堂之上最有權勢之人,已經隱隱有了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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