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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看起來不像是君臣之間的不和,但也不像師生爭執,這倆人搞啥呢?

    陸清則看他臉色不太好看,估計是骨子裡的傷疼的,無奈道:「平日裡偷摸喝廚房的酒還不夠麼大將軍,非得喝點烈的找罪受。」

    史容風呲牙一笑:「夠烈才有味兒,值當,懷雪啊,你這種不能欣賞酒的人不懂,陛下肯定懂。」

    寧倦皺眉:「酒藥相衝,大將軍平時還偷喝酒?」

    陸清則:「……」

    史容風:「……」

    史容風渾若無事地換了個話題:「陛下方才在眾人面前承諾了史某,史某也該拿出誠意。」

    頓了頓,他緩聲道:「我這身殘軀,堅持不了多久了,待我去後,自會將陛下想要的東西,交給陛下,望陛下信守承諾。」

    寧倦想要的東西,自然是兵權。

    他臉色肅正,眼神清寒,與史容風不避不讓地對視著,頷首道:「朕一言九鼎,定不負大將軍。」

    史容風拍手笑道:「懷雪將陛下教得很好。」

    與你那個爹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寧倦淡然頷首,老師自然教得好。

    陸清則突然被誇了一通,哭笑不得,瞄了眼寧倦,輕輕咳了一聲,誠懇道:「陛下,廚房好像煨著梨湯,我嗓子有些不適……」

    明知道陸清則是在支開自己,聽他嗓子確實有些發啞,寧倦還是微一頷首:「朕去給老師端來。」

    見皇帝陛下還真被支開了,史容風稀奇道:「你這麼敷衍,陛下居然也肯應?」

    陸清則想了想:「但我敷衍得很真誠。」

    「說吧,想問什麼?」史容風翻了個身,有點好奇陸清則要問什麼,還得支開他的寶貝皇帝學生。

    陸清則沉吟了下:「因為衛鶴榮的態度,讓我有些奇怪……大將軍,你對衛鶴榮有了解嗎?」

    「衛鶴榮啊……」

    史容風眯起眼:「我甚少回京,從前回京述職,匆匆就走,其實對他不是特別了解,在朝時只打過幾回交道。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在建安三年,那時候衛鶴榮還只是個小小翰林,因直言不諱,寒冬臘月間,被先帝派人拖下去杖責三十,再罰跪兩個時辰。」

    他記憶深刻,是因為其他人被拖下去杖責,叫得都格外慘烈,那個年輕人卻一聲不吭的。

    天寒地凍的,三十杖打下去,人還醒著都不錯了,再跪就該廢了。

    史容風進南書房時替外頭跪著的衛鶴榮說了情,看在他的面子上,崇安帝才揮揮手放過了衛鶴榮。

    「我曾聽聞,衛鶴榮幼時生於邊陲村落,飽受戰亂之苦,或許這就是他徵調糧草,增援漠北的原因。」

    史容風從回憶里抽回神,也知道陸清則為什麼要支開寧倦了。

    衛鶴榮曾於他有恩,在陛下面前談論起來,的確不妥。

    只是見到曾經一身清正傲氣的衛鶴榮,變成如今人人喊打的奸惡權臣,史容風也很唏噓。

    「京城眼下的情勢,我並不打算出手。」史容風滿腔複雜,表情斂了斂,「懷雪,你懂我。」

    陸清則點頭道:「我明白。」

    見史容風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陸清則適時道:「我也該走了,您老好好休息。」

    話罷,他走出房間,就看到皇帝陛下手裡還真端著碗小吊梨湯,背對著他等在遊廊邊,天色幽暗,晚風吹得他的衣擺獵獵而動。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寧倦回過身:「老師和大將軍說完了?來喝點梨湯。」

    陸清則話都放出去了,只好接過來。

    伸手過去的瞬間,手被少年覆著薄薄繭子的溫暖手掌一把抓住。

    陸清則躲避不及,心口重重一跳,忍住了條件反射想抽回來的衝動:「做什麼?」

    「老師的手,好冷。」

    寧倦喟嘆般,握著他的手,感覺掌心裡細膩冰涼的那雙手像是冰雪雕就的,力氣稍大點,就會碎了,叫人忍不住想小心呵護。

    陸清則垂下眼,由著他握了會兒自己的手,餘光瞥見陳小刀和林溪往這邊來了,才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好了,突然撒什麼嬌,湯都要涼掉了。」

    說完,低頭將那碗甜滋滋的梨湯喝了。

    喝完湯,也該回去了。

    外面的武將都走光了,林溪親自將幾人送到國公府大門口,和陳小刀戀戀不捨地比劃再見。

    陸清則莞爾:「世子殿下不嫌棄的話,不如今晚讓小刀也留宿國公府吧,我恐怕是暫時顧不上他。」

    陳小刀震驚地睜大了雙眼:「嘎?」

    林溪瞄了眼看不出情緒的寧倦,伸手一撈陳小刀,朝陸清則點了點頭。

    跨出國公府大門,外頭果然已經等著輛馬車了,一隊侍衛安靜侍立在旁。

    陸清則也不意外,寧倦既然人來了,就不可能輕易放他回陸府,少不得要再安撫安撫。

    他很自覺地上了馬車,等寧倦再一上來,原本豪華寬敞的馬車內頓時像被擠壓了一半的空間,變得狹窄起來,偏偏自帶氣場的小皇帝還非要往他身邊湊。

    陸清則伸手擋住,聲音溫溫柔柔的:「陛下就快是真正君臨天下的人了,往後還是要注意注意言行。」

    寧倦不滿:「從前我與老師不也是這樣。」

    「從前是從前,」陸清則有理有據,「郎祭酒的奏本還是引起了影響的,往後還是要注意些距離,避免他人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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