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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半晌,陸清則指了指外間:「我讓長順準備了熱水,現在應該能抬進來了,你去沐浴一番,回來接著休息吧,這幾日的軍政大事,我白日處理完,晚上回來告知你。」
寧倦乖乖點頭,從榻上起身,腳步因毒發後的疼痛,沒有平時那麼穩。
兩人一點點靠近時,陸清則幾乎有種下一秒,寧倦就會倒向他的預感。
氣氛像陡然又繃直的線,搖搖欲墜著。
他神經也有了微微的繃直。
然而下一瞬,少年與他擦肩而過,只有指尖無意識地碰觸到一起,但也就那麼一剎,便又倏然分離。
陸清則莫名鬆了口氣。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
他卻沒看到,寧倦背過身去的須臾,臉上的笑意便消失得乾乾淨淨,狹長的眼底陰鷙蔓延。
方才不過露出一點端倪,陸清則就迫不及待地抽身離開了他。
所以他更不能現在就暴露心思,把陸清則嚇跑了得不償失。
他得耐心一點,再耐心一點,編織出一個自然的陷阱,才能叫陸清則毫無防備地踩進來。
長順總是一臉擔心,害怕他會對陸清則用強。
他也擔心。
若是陸清則真的跑了,他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陸清則如果乖乖的,他不介意在他面前一直做一隻乖巧的小狗,千依百順著。
老師。
寧倦面無表情地走到殿門邊,敲了三下門。
你最好不要自己找罪受。
長順進來時,正好對上皇帝陛下那張仿佛在冰窖里冷藏了十八年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雙腿發軟:「陛……陛下?」
陸大人不是在裡面嗎,怎麼還一臉殺氣啊!
寧倦臉色冰寒,語氣倒很平和:「傳熱水上來。」
陸清則遠遠地聽著,感覺倒也還好。
臨安府的那一夜,寧倦發現他和段凌光私會時,或許是有了被背叛的情緒——畢竟寧倦生平最恨被人背叛,他那晚借酒發了場瘋,今日卻絲毫未見有什麼激烈的情緒。
皇帝陛下金尊玉貴,難免有著「逆我者亡」的思維,如果當真對他有什麼心思,也不該這麼平靜。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得提防一下。
他好好養成皇帝,想教出個明君,不是想給自己養只會反口咬來的狼的。
往後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不注意距離了,還得給寧倦輸入一下正確的戀愛觀。
前些年覺得孩子年紀還小,他自己也沒經驗,很少講到這方面。
現在寧倦都長大了,也是時候學習學習這些知識了。
陸清則邊想著,邊把自己的寢具一咕嚕全抱到了榻上鋪好,又牽了根線,越過屏風,系在床與榻之間,再掛上一隻鈴鐺。
等寧倦梳洗了一番回來,見到這一切,略微沉默了一下:「老師這是做什麼?」
為免小崽子鬧脾氣,自己中途心軟,陸清則已經躺到了榻上,縮進被子裡,閉上眼作昏昏欲睡狀,懶洋洋道:「你晚上若有什麼事,便撥一下線,鈴響了,我就知道了。」
寧倦:「……」
寧倦暗暗磨了磨牙,犬齒隱隱發癢,盯著陸清則。
明明那麼怕熱,他還是穿得很嚴實,衣領交疊,將所有風光擋得一絲不漏,只露出的一截瘦弱修長的脖子,在燭光下看上去,恍若水洗的藕節般雪白,看上去十分欠咬。
但最終,寧倦只是神色自如地笑了笑:「好。」
這一晚上兩人睡得都不怎麼能闔上眼。
隔日清早,陸清則從睡夢裡驚醒,輕手輕腳下了床,收起線和鈴鐺,俯身看了看寧倦。
少年已經再次陷入了昏睡,眉尖緊蹙著,仿佛沉在什麼噩夢之中。
陸清則輕輕撫平他的眉宇,安靜地離開了寢殿,在旁邊的暖閣洗漱一番,向長順要來紙筆,思索了下。
史大將軍對朝廷心寒已久,他若是發信過去,直言找到小世子了,恐怕並不會得到信任。
想了想,他沒有直接寫字,提筆勾勒,依著回憶,將林溪身上的玉佩畫了出來,又看了兩遍,確認上面繁複的花紋一絲未錯,才擱下筆吹了吹,換上了長順差人去陸府拿的朝服。
等用了早餐,紙上的墨也乾涸了,他折起信,塞進信封里,走出暖閣,交給小靳:「煩請將這封信送去漠北,務必交到史大將軍手中。」
小靳收好信:「是!」
漠北軍務繁忙,回京之時聽聞史大將軍早已帶兵去了瓦剌,昨日收到了軍報,想必仗也快打完了,收到這封信時正好。
陸清則戴好面具,看著小靳離開後,便又在錦衣衛的護衛之下,去了文淵閣。
幾位閣臣也是差不多時間抵達,看陸清則準時來了,都紛紛露出假笑。
這病秧子,往日裡三天兩頭就得昏倒喝藥,怎麼還沒倒下?
陸清則非但不倒下,奏對時反而挺有精神,頗為遊刃有餘地。
文淵閣內安靜一片,陸清則翻看著閣臣票擬的奏本,淡淡提問:「禮部員外郎丘榮蔚與同僚醉酒狎妓,按律當杖責六十,為何按下不表?」
「太常寺少卿之子閻泉明當街縱馬,踩踏賣菜郎致死,被抓去大牢後,僅兩日便被放出,刑部上折言是賣菜郎一家訛詐,既如此,就讓北鎮撫司去查查,到底是不是訛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