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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他扶著船舷,暈船的痛苦都消減了下去,冷冷地看著那艘畫舫倉皇划走。

    那一刻他心底升起個難以自抑的念頭,胸口沸騰著冰冷的情緒。

    那個情緒是,嫉妒。

    「陳小刀引開保護你的暗衛,置你的安危於不顧,當受懲罰。」

    寧倦嗓音淡淡的:「今晚負責守夜的暗衛,悉數領鞭三十,罰奉一年。」

    卻隻字未提段凌光。

    「關他們什麼事?」

    陸清則原本還有些心虛,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聽到這裡,終於察覺不對,眉頭一皺,語氣微厲:「陳小刀是聽我的命令,那些暗衛也不過是被欺瞞了,真要罰,就罰我。」

    相比難得情緒激烈一些的陸清則,寧倦的語氣依舊很平靜:「老師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在外頭出了什麼事,縱是他們死一萬次,也難以抵罪。」

    陸清則想也不想:「若我在外面出了事,那也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與他人何干。」

    寧倦肺里本來就滾著火氣,還半點未消,被他一句話戳得更旺,陡然一把掐住他的下頜,冷冷道:「陸懷雪,你要明白,你的命和他們的不一樣!」

    「失職便是失職,今日被陳小刀欺瞞,沒有看好你,明日就該走神放進刺客,領罰長記性,是他們應得的。」

    下頜被掐著,動彈不得,陸清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在頭疼欲裂中,忽然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和寧倦看待此事的角度不同,他以私人目光看待,寧倦的處理方式卻是帝王的視角。

    這根本說不到一處,也說不清對錯。

    對於一個皇帝而言,今晚無論是他、陳小刀,還是那些暗衛,的確都該懲罰。

    因為這挑釁到了皇帝的權威與安危。

    陸清則被掐得下頜發疼,輕輕嘶了聲,藉由這點疼痛,又冷靜了點,決定先撈一個是一個:「那段凌光總該放了。你盡可放心,我沒有與他說過任何機密要務,只是碰巧遇上,一同游湖而已。」

    聽到陸清則的痛嘶聲,寧倦的手一頓,力道松下來,手指撫慰一般,在他下頜處摩挲而過,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碰到了他的下唇。

    陸清則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了一下。

    寧倦並不想簡單放過段凌光,不置可否道:「到底如何,鄭垚會報上來。」

    陸清則不免愣了一瞬,連下頜上的疼痛都恍惚變輕了。

    寧倦這是……不信任他嗎?

    鄭垚若是拷問段凌光,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抓著寧倦手腕的指尖都在泛白,一字一頓道:「放了段凌光,你要拷問,不如拷問我!」

    這句話一出,仿佛忽然刺到了寧倦的神經。

    他眼前陡然一花,耳邊吱呀一聲,架子床晃了晃,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按到了床上。

    寧倦一手撐在他身側,一隻腿跪在床上,橫分在中,叫他閉合不能。

    身上的少年呼吸都有些發抖,沉重的呼吸細碎地噴灑在他脖頸間,沾染著幾分酒氣,輕輕的聲音似是從齒列間磨出來的:「老師與他多大的情分,竟甘願為他受罰?」

    陸清則蹙了蹙眉,很不喜歡這個被壓迫的姿勢,但現在也不是挑剔姿勢的時候,儘量讓語氣放得更穩,以免再刺激到他:「萍水相逢,頗為投緣而已,我只是不願意再牽涉無辜的人。」

    他輕輕吸了口氣,聲音裡帶著絲懇求:「果果,把人放了吧。」

    老師在為另一個男人求他?

    寧倦眸色更冷,沒有回應。

    陸清則感覺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牽引著他腦子裡那根弦,疼得他頭腦混亂。

    在畫舫上,段凌光直言不諱地提醒他那些忌諱時,他斷然否定,因為他覺得自己很熟悉寧倦的性格,他看著寧倦長大,教養著寧倦,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但現在他卻產生了一絲懷疑。

    他真的很了解寧倦嗎?

    至少眼前這個帶著沉沉威壓,將他按倒在床上步步緊逼的年輕帝王,讓他產生了一絲微淡的陌生。

    陸清則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出了身汗,喉間泛起陣陣的癢意,腦中尖銳的疼痛讓眼前恍如煙花炸開般,片片絢爛發白。

    他不想示弱,咬著牙沒吭聲,寧倦便也沒有察覺,指尖從他眼角的淚痣下滑,停駐在他汗濕冰涼的喉結上。

    脆弱的咽喉在他指下,隨著輕微的吞咽動作而滑動。

    怒火忽然被飽脹的情緒渲染成了另一種意味。

    寧倦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嗅到清冷的梅香,但在這熟悉的氣息之外,還有絲絲縷縷的荷香。

    他的動作一滯,輕聲細語:「你還送了支荷花給他?」

    像是在問,語氣卻是平鋪直敘的調子。

    致命的地方被那麼輕輕地捏著,有種說不出的危險。

    陸清則忍不住仰了仰頭,想要避開寧倦的動作,然而他避無可避。

    詰責拷問,陸清則都能接受。

    但在黑暗之中,被得寸進尺地戲弄,讓他倍感受辱,在疼痛之下也有些火了,乾脆鬆開寧倦的袖子,冷聲道:「只不過是怕被你發現,留在那兒罷了——怎麼,陛下今晚是打算掐死我嗎?」

    「老師怎麼會這麼覺得?」寧倦撫弄著他的喉結,忽然含糊地笑了,「我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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