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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骯髒的成年人,你都在想什麼!
陸清則十分羞愧,瞅瞅寧倦被磕紅的下巴,拿過那盒藥,進行補救:「我也給你擦點。」
師生倆各自伸手給對方擦藥揉開,一高一矮坐著,視角無意間一交匯,忍不住同時笑了。
外面駕車的暗衛開了口:「主子,前面的官道被官兵封鎖,馬車不能走了,可要暫歇一下?」
既然是暗中來的,自然不能一來就暴露身份,但沒有加印的通行證,就只能改道了。
寧倦嗯了聲:「原地休整一炷香的時間。」
跟隨的暗衛都是騎馬的,寧倦先下了馬車,過去吩咐幾句,他們便原地生火,將隨身攜帶的乾糧拿出來烤。
外頭的條件不比自己家裡,陸清則跟下來,隨手摺了條楊柳枝,咬開露出纖維,就著刷了牙,又擦了擦臉,打理完了,熱乎的乾糧餅子也送了過來。
乾糧烤過了也還是很硬,陸清則只能一口一口地磨著吃。
小時候在冷宮裡被欺辱冷落時,為了搶口吃的,寧倦甚至和狗打過架,並不嬌生慣養,吃這樣的乾糧也沒感覺,但看陸清則跟小貓兒似的艱難進食樣子,忍不住就想吩咐人去弄點熱食來。
陸清則都不用抬頭就猜出寧倦的意圖:「不必。」
現在派人去打獵處理,再等烤熟,太浪費時間了,而且江右受了水災,乾淨的水很重要。
寧倦蹙著眉,還在猶豫。
陸清則低垂的眼尾一撩,眼角的淚痣在晨光里很惹眼:「上面還有芝麻呢,啃著挺香的。」
寧倦的心頭猛地一撞,沉默地望著他眼角的淚痣,片晌,伸手拈去他唇角沾到的一粒芝麻,嗓音柔和無比:「嗯。」
微涼的手指在唇角一掠而過,像被什麼東西輕啄了一下。
陸清則默默擦了擦嘴。丟臉。
啃了半張餅,肚子也飽了,陸清則把剩下的用油紙裹著收好:「不耽擱時間了,走吧。」
寧倦讓大伙兒休息半個小時,主要是照顧他。
但他真沒那麼脆弱。
陸清則有點無奈,八成是初遇時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寧倦的童年留下了筆濃厚的陰影,到今天寧倦還覺得他是個一碰就碎的水晶人。
哪兒那麼誇張,沒孱弱到那個程度。
寧倦卻沒有動搖,還板起了臉:「老師,君無戲言,說是一炷香的時間,就是一炷香的時間。」
陸清則:「……」
你還君無戲言起來了,平時耍賴要我多陪你幾日的時候呢?
寧倦似是聽出他心中所想,忽然靠近了他一點,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不會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撒嬌黏糊:「老師,我累了,想再休息會兒。」
昨晚寧倦被壓了半晚上,又是在顛簸的馬車裡,的確不好受。
陸清則看他一眼,不吭聲了。
一炷香時間很快過去,眾人整裝待發。
因要改道潛入江右,走的路並不舒坦,需要上山,從一條窄窄的山道上過去,別說馬車了,連馬也過不了。
這幾日江右時不時就是一場大雨,昨夜才又下了場雨,地上泥濘濕滑,不注意就會打滑,不能走太快。
一上路,黃泥漿就打髒了靴子褲腿,沉甸甸的,又黏巴黏巴的難受,踩上去噗嘰噗嘰的。
陸清則和寧倦被夾在中間,寧倦跟在陸清則後面,小心地注意著他的動作。
不過陸清則走得出乎意料的穩當,並不需要特別的照顧。
其中一個年輕的暗衛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眼平日裡仙姿玉質、卻又病骨沉疴的帝師大人,不由一愣。
縱使褲腿染著骯髒的泥污,青年的脊背依舊筆挺,側過頭時,風姿毓秀,如雪如月般,仍舊讓人不敢直視。
他忽然隱隱約約有點理解了,陛下為什麼會那麼敬重愛戴陸清則。
寧倦的眼神沉沉的。
陸清則很乾淨,也正是如此,初見之時,他看著那雙沒有任何陰霾的眼睛,才動了惻隱之心,沒有讓他親手殺人。
他很不喜歡別的什麼東西把陸清則弄髒。
寧倦的喉結滾了滾,將這股難明的情緒咽了回去。
此前來江右的探子走過這條路,這段時日又往返過數次,探出了最快捷的路線,上山沒花太多時間。
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好歹還有點相反的摩擦力,下山時就不一樣了,未開闢過的山道更加滑溜,從密密的林子裡望下去,一片煙雨朦朧,看不清山腳有多遠,稍不注意腳下失足,不知道要掉多遠。
前面的暗衛開著路,不時提醒一聲,剩餘時間,只有山間的蟲鳴鳥叫、錯雜的呼吸聲與沉默濕噠的腳步聲。
要不是山道太窄,寧倦簡直恨不得把陸清則綁在褲腰帶上走。
來之前設想過道上會難走,但沒想到會這麼難走,他心驚膽戰地抓著陸清則的手,生怕他打滑,心裡隱隱後悔。
把陸清則留在臨安,等解決了江右的事,他再來接陸清則不好麼?
可他又明白,江右這邊,調查清楚情況,快刀亂麻解決那批不中用的東西後,就很需要陸清則的輔助。
而且……他私心裡,就是想要陸清則隨時與他在一起的。
內心矛盾的撕扯使得寧倦抿緊了唇瓣,眉頭緊蹙著,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