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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眾人心底霎時一寒。

    靖王蜀王倆人已經夠麻煩了,但這倆人加起來,還不夠武國公一人讓他們害怕的。

    武國公幼時喪父,兄長又前往了邊關,一個人待在京城,太后見他可憐,將他接進了宮裡養大,待他極好。

    大概也是因此,縱然對朝廷心灰意冷,武國公也沒有直接反,仍舊駐守漠北多年,「忠」字刻在史家人的骨血里。

    若是龍椅上換了個姓,焉知武國公不會直接殺回燕京,或乾脆門戶大開,將韃子放進來?

    以衛鶴榮對武國公的了解,開門放韃子倒不至於,但史大將軍必然會帶上親兵,夜奔千里,來京城取他首級。

    眾人靜默下去,半晌,才有人訕訕道:「那……」

    「按陛下所言,一切從簡。」衛鶴榮又心平氣和下去,頭也不抬,「安排人盯著,別做得太明顯。」

    「是!」

    下面的人準備得再快,也需要時間。

    陸清則心裡著急,不過他很清楚,寧倦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表現得急促。

    趁著這幾日,他多花了點時間,去鷹房陪孤零零的小雪。

    馴鷹師一見陸清則來了,連忙行了一禮:「太傅大人來了。」

    陸清則和善地朝他頷首:「小雪怎麼樣了?」

    馴鷹師糾結了一下。

    他還是覺得小雪這個名字,放在神俊桀驁的海東青身上,簡直有種侮辱感啊!

    別人家的海東青要麼叫「威武將軍」「神威將軍」……帝師大人這是什麼惡趣味啊。

    但這是陛下點頭的名字,他也就只能跟著叫起來:「小、小雪用的是最好的藥,現在已經好許多了,只是不知為何,明明它的右爪和左翅都沒有受傷,走起來卻依舊一瘸一拐,也飛不起來。」

    是不是之前受過訓,所以有了心理創傷?

    陸清則揣測著走進鷹房,果然看到被馴鷹師放出來的小雪,正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走著,不復天空之王的神勇,一時有點心酸。

    見到陸清則,小雪身殘志堅、撲騰著翅膀,活像只走地雞似的撲了過來。

    陸清則蹲下身來,心疼地摸了摸這隻神俊的大鷹。

    放現代,這可是牢底坐穿鳥啊。

    小雪已經非常習慣陸清則的撫摸,被他摸的時候,會半眯著眼睛,用腦袋往他手心裡拱。

    鷹羽的觸感並不細絨,厚實而溫暖,陸清則摸著摸著,忍不住就悄咪咪把小雪的腦袋和寧倦的腦袋做了個對比。

    嗯……小狗和小鳥,各有各的好。

    就是那種冷傲地不搭理旁人,只蹭著他的脾氣,跟寧倦實在是很相似。

    陸清則露出幾分笑意,身後便傳來少年皇帝酸唧唧的聲音:「老師果然又在這裡。」

    寧倦踏入鷹房,陰冷地掃了眼一見他進來,就倨傲地昂起腦袋的海東青。

    陸清則又摸了兩把小雪的腦袋,回過頭:「怎麼,都商量好了?」

    寧倦頷首:「明日就能出發了。」

    說到這兒,他忽然生出幾分愉悅。

    等離開京城,這破鳥就不能分走陸清則對他的注視了。

    寧倦少見地露出個笑容,盯著小雪:「聽馴鷹師說,它的翅膀和爪子受了傷,到現在也飛不起來,明日我們離開燕京,就不帶這累贅了。」

    陸清則:「?」

    怎麼突然說這個,他本來也沒想帶小雪下江南。

    原本享受地在他手心裡拱的鳥頭突然一頓。

    小雪抬起腦袋,仿佛是聽懂了寧倦的話一般,忽然清唳一聲,雙翅一振——

    它飛了起來!

    寧倦:「……」

    果然是裝的。

    早晚宰了這破鳥。

    陸清則睜大了眼:「……」

    這是什麼醫學奇蹟?

    演技派小雪最後還是沒被帶上。

    陸清則離開前,聽馴鷹師報告,因為沒被捎上,小雪氣得一頓少吃了兩隻兔子。

    此趟南下,走的是水路,先渡黃河,再沿運河南下,途中並不準備靠岸,直向臨安府。

    隨行的臣子只有陸清則,大伙兒絲毫不感到意外。

    雖然精簡過了隊伍,但皇帝出行,排場還是不小,占得最多的是護衛,禁軍三百人,錦衣衛三百人,皆由錦衣衛指揮使鄭垚統領。

    奢華的樓船上下有三層,護衛與伺候的雜役皆在底下兩層歇住,寧倦和陸清則住在最上面一層。

    寧倦不喜歡被人圍著,錦衣衛也只能在二層巡守,雜役也只有幹活的時候能上來。

    陳小刀也被帶上了,他不知道這趟出行的真正目的,上了船就扒在船舷上,不住地往下看,興奮得像只小猴兒。

    長順和陳小刀的交情還不錯——或者說除了寧倦,陳小刀就沒搞不定的人,特地給陳小刀安排了間靠近的住處,湊到一塊兒敘舊。

    樓船緩緩行駛起來,迎面而來的涼風吹散了燥熱。

    早上起得太早,陸清則吹了會兒風,就回艙室里小憩了會兒,醒來時不知道已經行了多遠,回頭看去已經見不到京城的輪廓,長河上浩浩淼淼,水光粼粼。

    陸清則有點無聊,招呼寧倦來下棋,黑白縱橫間,他抬眸看了眼少年皇帝俊美的面孔,陡然生出股預感。

    等回來的時候,京城大概就該變天了。

    一盤棋下了許久,陸清則的棋子被寧倦吃得差不多了,敗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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