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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11:13 作者: 青端
    陸清則被酒精影響,思維有些遲鈍,到現在聽到了重點,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來催婚的。

    催完學生催老師,大齊婚介所麼這是。

    他有點啼笑皆非,正想拒絕,忽然感覺有點不對。

    身後不知何時落下了一道視線,灼燙得幾乎要將他盯穿。

    隨後腰上忽然一緊,他被人箍著腰,大力往後拉開。

    這位絮絮叨叨了半天的大臣臉色一變,連忙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啊,是果果?

    陸清則唇角含著笑意轉過頭,頓時一愣。

    身後的少年和他記憶里有些不一樣。

    月色之下,明暗交錯,在他面前總像只撒嬌狗狗的小皇帝,此刻臉色掩在半明半昧之間,矜貴俊美的面容冷冰冰的,輪廓線條緊繃,眼底泛著薄薄的戾色。

    像頭能一口咬斷敵人脆弱脖頸的狼,露出利爪獠牙,充斥著攻擊性。

    寧倦冰冷地注視著對面冒出冷汗的大臣:「說完了嗎?」

    陸清則沒吭聲,等那位大臣慌忙告辭離開後,才蹙著眉輕輕嘶了聲。

    腰上箍著的那隻手,力道太大了。

    捏得他好疼。

    寧倦卻恍若未覺,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來,臉龐徹底沉入了陰影之中,唯有一雙眼,狼一般銳利寒亮,輕聲細語問:「老師喜歡周大人家千金,想成親了?」

    第二十四章

    什麼喜不喜歡的,還娶親?

    陸清則暈暈乎乎的,腦子蒙圈,反應遲鈍,半晌都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愣愣地看著寧倦的臉發呆。

    寧倦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向來端方泰然的陸清則似乎有點不太對勁,頓了頓,輕輕抬起陸清則的下頜,語氣緩和下來:「老師?」

    陸清則鎮定自若的:「嗯。」

    態度很冷靜,尾音卻是從鼻腔里哼出來,帶著點鼻音,和平時大相逕庭。

    寧倦靜默了一下,遲疑著問:「你是不是……喝醉了?」

    陸清則想也沒想,矢口否認:「沒有。」

    他拍開寧倦的手,認真地道:「你看著,我還能走直線。」

    說完,倔強地走向前面的石子路。

    寧倦怕陸清則摔了,上前想扶他,卻發現他的步伐還算穩當。

    他眼睜睜地看著陸清則原地轉了三圈後,一腔壞心情終於被破壞殆盡,沒忍住一下笑出來。

    方才在宴會上,他遲遲不見陸清則回來,心裡不安,乾脆親自找了過來。

    才尋過來,就聽到禮部侍郎與陸清則的對話,聽得他心底騰地燎起一股火,霍然席捲胸膛,幾乎燒灼盡了理智,每吸一口氣都讓他如鯁在喉,卻又不知怒從何來。

    卻沒想到,還能看到素日冷靜自持的陸清則露出這麼可愛的一面。

    寧倦回頭瞪了眼跟過來的幾個侍衛與長順,示意他們扭開頭,不准看。

    然後才上前去,輕輕拉住陸清則,嗓音帶著笑:「好了,我相信你沒醉。」

    陸清則停下了兜圈子的舉動,負手淡然地點點頭,卻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寧倦忍不住靠過去:「怎麼了?」

    陸清則其實早就沒什麼力氣了,目光在少年臉上描摹了片刻,艱難地辨認出這是他養大的小果果後,腦袋忽然沉重地低低一磕,整個人幾乎是撲進寧倦懷裡的,含混不清地叫了聲:「果果。」

    寧倦長大了。

    不像小時候,他撲到陸清則懷裡,也只能貼著他單薄的胸口。

    陸清則站立不穩地倒在他懷裡,頭輕輕蹭在他的頸窩邊,灼熱的呼吸帶著幾分香甜酒氣,徐徐噴灑在寧倦清晰的喉結上。

    敏感的脖子被溫暖的氣息拂過,寧倦垂在身側的手猛地緊攥,渾身繃成條弦,腦子空白一片,只剩懷裡這份輕飄飄、卻重若泰山的分量,喉結重重地滾了滾,嗓音澀啞:「……老師?」

    懷裡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緊繃,像小時候那樣,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想說什麼:「我困了,果果。」

    陸清則又想了會兒:「帶我回去。」

    說完這句話,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他合上眼睫,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心地交給了寧倦。

    之前跟過來的小太監見陸清則不勝酒力的樣子,連忙過來想幫忙:「陛下,奴婢來扶陸大人吧……」

    話沒說完,就被長順捂著嘴摁回來了,低罵道:「作什麼死呢!陸大人也是你碰得的?」

    小太監茫然地看過去,還沒弄明白怎麼了,便見到尊貴的皇帝陛下略一俯身,輕鬆地將陸清則抄抱了起來,大步走向乾清宮,上身幾乎紋絲不動,步子均勻穩當。

    小太監目瞪口呆。

    連長順心裡也犯嘀咕。

    陸大人生得那副容貌,別說男子,就連女子,他也沒見過有比得上的。

    偏生陸大人還體弱多病,清清瘦瘦,有時候風略大一點,都叫人擔心他會摔了。

    可即便如此,陸大人也是個實打實的男人啊!

    此時被陛下這麼抱著,畫面實在是……有點說不上的古怪。

    長順瞅著寧倦的背影,心裡咯噔了下,沒敢繼續多想。

    一路無言。

    寧倦就這麼靜靜地抱著陸清則,回到了乾清宮。

    他走得太穩,陸清則不僅沒被顛醒,反而在輕微的晃蕩里,睡得愈發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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