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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8:25:26 作者: 貓咪的翅膀
    賀岑大概也有這想法,覺得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凌肅面前不太妥,就在凌寒北面前沒有堅持自己要去祭拜,而是悄悄地獨自前往。

    葉落歸根,墓地在青州,當初凌肅趕回來給哥哥嫂子辦後事,因為時間比較趕又怕後事辦馬虎了,他是花了重金委託殯葬公司辦的,錢砸下去了,一切都是按高規格走,墓園選的是青州風水最好的,墓地也是墓園中位置最佳的,背山面水四周青松環繞,價格當然也是最貴的,恰因為這原因,才能多年後還能在附近找到空的墓地立碑。

    沿山而建,山其實不高也不陡,是座綿延的山丘,位置越高價格越貴,凌家的墓地往上數差不多在倒數第三排的位置了,居高臨下視線極好……也不知道誰需要這樣的視野?QAQ~

    賀岑是自己一步一台階慢慢走上去的,這對他來說真的不容易,大概有一百多級台階了,司機本想跟著的,但被賀岑拒絕了,他今天有些話不想讓第二個人聽見。

    大概是潛意識裡覺得不太好面對凌寒北的父母,而這裡能包容他諒解他應該就是凌肅了,賀岑先繞過了離他更近的凌寒北父母的墓地,而是先去了凌肅那裡。

    這座墓園的綠化是真的好,一排排的全是枝葉繁茂挺拔的青松和四季常綠的冬青樹,非清明又非冬至,墓園裡很清靜。

    凌肅沒有變,還是他記憶中笑容明亮的兵哥哥,照片裡的凌肅很年輕,用的應該是他還沒有開始執行秘密任務時拍的照片,證件照,臉上笑容就很內斂了,除了微微翹起的唇角外。

    就一眼,賀岑的眼眶就紅了,他伸出手卻沒敢摸上去,就這麼懸在凌肅的照片前,一如他們再也回不去的歲月,他也永遠再也觸碰不到這個人了。

    手杖撐不住酸軟的雙腿,賀岑坐在了墓碑下的石階上,很想抽菸,但摸遍全身也沒找到煙,才想起自己平時就不抽菸。

    兩手有些無措地搓著自己的膝蓋,身板也下意識地緊繃著,想靠著墓碑又被心底里的一些雜念給擋住了,甚至都有點不敢直視照片裡的凌肅了。

    「對不起。」整個墓園裡賀岑極輕的聲音還是像有回音似的,把賀岑驚了驚,而後搖頭失笑,笑過後將臉埋入手掌中,好一會才分開,臉上表情從容多了。

    「對不起啊,凌肅,我答應你的事好像做過頭了,你要是生氣我也能理解,可也不能全怪我,誰讓你們凌家的人太好了,呵呵,凌肅,你要是真怨我的話,等我下去了,隨便你罰。這也得怪你,你就留一個熊給我,我一個人活著實在太孤單了,」賀岑回頭看著照片,「你就這麼走了,留我一個人癱在那……凌肅,你真的不能怪我拐了你家的寒北,是吧?能幫我在你大哥大嫂那說說情嗎?也請他們別怪我……我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上輩子給你了,這輩子我想和寒北在一起,你幫幫我吧……」

    山風徐來,青松微搖,墓碑上的凌肅微笑地看著跟前絮絮叨叨的賀岑。

    冬青太茂盛,墓碑也高大,從上往下一覽無餘,但從下往上走的凌寒北是看不到身影被前一排墓碑遮擋住的賀岑的,而賀岑都不用起身就能看到拾階而上的凌寒北。

    莫名的心虛和不想面對的尷尬,賀岑都沒有多想,就閃身避到了另一側的墓碑後,青松和冬青成了自然的遮擋屏風。

    兩人撞上了同一天,並不是純粹的巧合,今天是當年車禍發生的日子。

    凌寒北一隻手捧著一大束白色百合,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黑色的塑膠袋,袋子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

    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了,賀岑有點後悔自己躲起來的舉動了,可躲已經躲了,現在再出去就更尷尬了,他靠著松樹的樹幹有點不明白自己了。

    隔著樹縫,賀岑看見凌寒北將百合花擺放在他父母的墓碑前,而後從黑色塑膠袋裡掏出抹布和水,擦拭墓碑上的泥塵。

    凌寒北擦的很仔細也很小心,賀岑靜靜地看著。

    擦乾淨了,賀岑看見凌寒北伸開雙臂將他的父母抱在了懷裡,又像是他靠進了父母的懷裡,這個姿勢維持了大概能有一分多鐘,凌寒北才放開手,站直身體,往後退了兩步,忽然就雙膝跪在了地上。

    膝蓋敲在地上的聲音震的賀岑心裡也跟著一震,跟犯了心臟病似的,悶悶疼疼的。

    「爸、媽,對不起,這麼久我才來看你們,估計你們也不太想認我這個兒子了吧?」凌寒北說完磕了三個響頭,磕完也不起身,還跪著,「爸、媽,我不懂事,幹了很多會讓你們不高興的事,有些事我會改,但有些只能請你們諒解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就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很喜歡,他也喜歡我,是特別好的一個人。」

    賀岑靜靜聽著,山風吹來,帶著松針的清香。

    「爸、媽,我喜歡的這個人有點特別,可能和你們想的有點不一樣,嘿嘿,他是我的賀叔叔……嗯,你們沒聽錯,真的是賀叔叔,是不是挺意外的?」凌寒北看著父母的遺像傻樂著,大概是跪麻了,也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爸,您瞪我也沒用,這麼多年了我也就遇上這麼個喜歡的人,為什麼喜歡?不知道……媽,他給了我一個新家,您應該懂吧?……我、我真的好想你們啊,」風中傳來的聲音中帶上了哽咽,賀岑很想走過去摸摸狼崽子的腦袋,然後陪著他,可事實上他只是坐在那,隔著墓碑和冬青樹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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