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2023-09-30 18:28:33 作者: 月下清泠
    尹秀噘著嘴說:「你屬貓的嗎?來了也不吱個聲。」

    尹羲身手敏捷從窗戶跳了進去,嘿嘿嘿笑,然後猛得沖她藏東西的地方逼近,尹秀哪裡阻止得了她,就見尹羲已經拿到那個半成品了。

    尹羲挑著眉說:「這荷包繡得真精緻,這竹子還沒有繡完也栩栩如生了。」

    尹秀懊惱得要死,跺著腳說:「你這個混天魔女,你怎麼混到我這裡來了?」

    尹羲「混天魔女」的外號是尹翔給起的,一般的人當然不敢這麼叫她。

    尹羲故意說:「這是繡給我的還是繡給皇兄的?」

    尹秀:「……」

    尹羲瞪大眼睛:「都不是?難道是繡給辛大人的?」

    尹秀無奈地坐了下來,轉過頭去不理她,尹羲將東西還給她,說:「我就奇怪了,嫂子的二哥哥宇文少沖也是一員悍將,還有慕容頤、梁錚也未婚,他們的兄長可是位列『燕北七傑』,正所謂虎兄無犬弟。你怎麼就看上了南邊來的辛大人呢?」

    尹秀不服氣:「彬哥哥有什麼不好的?他在南邊時十九歲就中舉人,又潛到北京來一舉中了進士。」

    尹羲咯咯笑起來:「彬哥哥?」

    忽然門外走進一人,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

    尹羲見是尹秋來了,於是就把這事說了,尹秀羞道:「羲兒,我不理你了!」

    尹秋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三妹這是趕著來看你笑話的,該是從前你取笑了她,她是來報仇的。這個『仇人』,你就算這會兒避開,之後還是避不開的。」

    尹秀嘴皮子利,說:「好歹是監過國的長安長公主,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看她肚子只撐個竹伐吧。」

    尹羲無賴道:「我那可不是監國,那時咱們還沒有立國。再說宰相的肚子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該去你的彬哥哥肚子裡好好撐船。他被你撐習慣了,將來就當上宰相了。」

    尹秋聽了也不禁捂著肚子笑,尹秀知道害羞沒有用,只好厚起臉皮來了懟二人,反正今年都要嫁,半斤笑八兩。

    ……

    整個秋冬季季,新朝皇室繁忙又喜慶,新帝一連嫁了三位公主和兩位郡君,人人都在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這些消息也傳到了南邊的京都,南方一樣百廢待興,可是由於去年的殺戮搶掠,讓京城籠罩著一層陰雲。

    趙霆堯也得知了尹羲出嫁的事,她嫁給了獻玉璽有功的蕭馳風,他是前朝皇裔,被封為「靖王」,奉為國賓。

    尹羲本來是他的女人,不知是正妃還是側妃,他弄不清楚尹羲和顧若蘭誰說的是真話。

    十二月初一,天氣十分寒冷,早晨滿地結霜,趙霆堯微服到相國寺,在大雄寶殿上了頭柱香。

    他少年時見過的空性大師如今也見不著了,他記得那時大師跟他說:他本也是極貴之人,可有一孽緣糾纏,是以吉中帶著大凶,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從前不明白,可是事後卻覺精準無比。

    趙霆堯又到了當初遇上尹羲和顧若蘭的客院,走到那棵松樹下,望著樹出神,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

    七年前,他遇上尹羲和顧若蘭時,只覺顧若蘭渾身籠罩著仙氣,讓人想要一探究竟,尹羲雖然明艷動人,可是太渾蛋了,咄咄逼人。現在他處在回憶中,對顧若蘭再無當初的探究欲望和驚為天人,那處處和他做對的人卻怎麼也忘不掉。

    恨與愛一樣,讓人難忘,他的恨又特別了一點,與別的仇恨不同,既像是被對手打落塵埃的抑鬱不得志,又像是原來本該嫁給自己的女人從頭到腳鄙視他的不甘,事關一種男人尊嚴。

    趙霆堯逕自出神,忽然聽到些響動原來從院門中來了一個頭髮花白、身子削瘦的婦人。這是官家女客齋戒住的院子,相國寺也請了個把附近的村婦時常來打掃。

    那婦人低著頭掃著地,兩人互不打擾,那婦人越掃越靠近他,趙霆堯還只當是身邊有樹葉或者髒東西。忽然第六感察覺到危機,轉過身去就見那婦人手持一把匕首朝他捅來。

    趙霆堯連忙擒住她的雙腕,她手中的匕首落了地,趙霆堯厲聲道:「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那女人忽然哭泣了起來,聲音卻頗為動聽,趙霆堯看她的面容,雖然顯得蒼老和粗糙許多,但是趙霆堯仍然認出了她來。

    「顧若蘭?!你沒有死?」

    這女子正是顧若蘭。

    顧若蘭淚流滿面,說:「你當然希望我死了。四郎,你怎麼能這麼無情無義?你害得我好苦呀!」

    原來她被灌了毒酒,當時雖已氣絕,但是之後又恢復了若有若無的氣息。宮人把未死的她和宮中別的屍體一起運出城外棄在亂葬崗屍坑裡。冰涼的夜雨淋到她臉上、身上時,她就醒了過來,慢慢恢復知覺,等到喝了一些雨水重拾了一些力氣後,她就爬出了來不及掩的屍坑。那時的她已度過了最恐懼的時間了,求生的本能讓她努力的爬出去。

    顧若蘭雖然沒有死,可是已經失去了原來時不時像是渾身籠罩著仙氣一樣的光環,她的容貌也沒有從前艷光四射,還白了一半頭髮。如果她這時候有男人,就可以知道她身上也發不出那種香氣了。

    她靠行乞和為人漿洗為生,度過了半年,實在受不住底層生活,她想起當初空性大師的批言,想求他指點迷津。她到了相國寺,當然見不著他,空性大師遠遊去了,但是找到一個女客院的灑掃工作,她也有一個暫時容身的地方。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