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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8:17:56 作者: 小文旦
    人總是更容易關注不一樣的地方,當一個人眼眶紅紅地抬起頭,你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而忽視其他地方。

    比如孟侜墊高的身材,眉形的變化,略施陰影后稜角更為分明的下頜。

    而眼睛最難偽裝。

    原本鎮定的楚淮引表情空了一瞬,那天在茶樓,孟小貓哭慘了後也是這樣一副表情。

    季煬說他是管嘉笙,只這一眼,楚淮引卻動搖了。

    第28章

    孟侜不慌不忙眨了一下眼睛,便再也找不到剛才的影子。

    不能心虛。

    這一路阿福幾乎把管嘉笙的經歷都掰開來捏碎了餵給他, 而剛才管老夫人也把家裡的情況略略一說。

    管嘉笙在外五年, 京城最了解他的人莫過於阿福和管母, 影帝之魂加持,這都能讓楚淮引揪出馬甲,乾脆回爐重造吧。

    楚淮引有適當懷疑是正常的。

    孟侜完全入戲,把自己框在管嘉笙的人設當中, 他幾步走到大堂中央,撲通跪下。

    「罪臣管嘉笙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進京以來一直小心翼翼, 全用的管嘉笙的聲音,剛才在佛堂被煙一薰, 加上和老夫人哭過一通, 才半天,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孟侜心裡嘆了口氣,這要來個十天半月, 嗓子得報廢。

    說起啦,這是孟侜第一次對楚淮引行大禮,但他把這一套做得相當熟練, 就像曾經跪過無數次。

    楚淮引眼神一晃,晦澀難辨, 想從這個人身上找到更多孟侜的影子。可是他只是眨了下眼, 視線移開一瞬, 再看完全就是兩個人。剛才更像是他猛地一見管嘉笙出現的幻覺。

    管嘉笙身上都一股耿直正氣, 不卑不亢,與孟侜相去甚遠。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是看一個君主,敬仰有,忠誠有,唯獨沒有親近。

    「咳咳。」季煬提醒陛下,人家有妻有子,這麼看不合適吧。

    楚淮引收回視線,「平身。為何私自離開蘇州?」

    孟侜眼神適時沉痛,像是在回憶那些慘痛的追殺經歷,他把管嘉笙對他說的蘇州查案過程複述了一遍,又三言兩語提了破廟裡的追殺。

    說到妻子因為替管嘉笙擋住一刀而殞命時,孟侜眼神悲切寂寥,嗓音嘶啞,念妻之深,短短數語,便讓旁觀者也陷入當時絕望的境地。

    季煬震驚於孟侜透露的信息,他如何也想不到,過了一百年,還有前朝餘孽興風作浪,並且手段通天籌謀多時。堂堂蘇州刺史,消息居然傳不回京城,回京路上屢遭襲擊。

    「你懷疑那些歹徒有專門運輸太湖石的渠道?」楚淮引立即想到船隊老闆遍布大魏的貨船。慶苑的太湖石都不算特別大件,但前朝皇家園林建在京郊,太湖石想進入京城範圍,只要是走陸路肯定會被發現。

    唯有水路,過關盤查之時,只要把太湖石用繩索系在船尾,石身浸入水下拖行,便能避過耳目,順利入京。

    如果是孟侜一定會聯想到那支背景不明的船隊,楚淮引不經意問道:「你懷疑誰?」

    孟侜準確辨認出這句話里的陷阱,他分析道:「蘇州到京城一帶官道暢通平坦,鑑於太湖石完整與否對慶苑機關的影響我們還未可知,對方可能切割分裝,到達慶苑再行拼接。因此,水運陸運皆有可能,罪臣並無頭緒。」

    孟侜並不正面回答,楚淮引隱隱有些失落,他道:「陸運未免事倍功半,勞師動眾。大魏水系四通八達,慶苑附近也有水脈。那些人大概率採用水運。慶苑荒廢已久,季煬,你領一千精兵,去查探周圍是否有石材堆積。」

    「管嘉笙,你暫代京兆尹一職,協同查案。」原先的京兆尹因為濫用職權,為紈絝大開後門,被楚淮引投入大牢,等待三司共審。

    又傳令左右史,將過去十年,有記載的百官和民間言論都翻出來,查看是否是人主張重建慶苑。

    估算著時間,楚淮引起身離開,管老夫人留陛下用膳,被楚淮引推辭,「大將軍即將歸朝,朕還有事,老夫人不必客氣。」

    「恭送陛下。」

    孟侜看著楚淮引的背影眼含擔憂,當了皇帝之後似乎更忙,午飯都沒時間吃。

    他那個沒見過面的舅舅,怎麼挑大中午進城呢?

    楚淮引似有所感,突然回頭,只見孟侜端端正正地跪著,臉上一派平靜。管老夫人慈愛地扶著兒子,似乎為他一進京就官升一級感到高興。

    出了官府之後,楚淮引忍不住問季煬,「你覺得他像孟侜嗎?」

    季煬糾結地回答:「像,又不像。」外貌有相似,但氣質談吐完全不同。

    楚淮引:「管母也未曾懷疑,許是朕真的想錯了。」懦夫尋找替身,強者直面現實。從管嘉笙身上尋找孟侜的影子,對三人都是一種輕視,楚淮引不容許自己是弱者。

    姜儀回京,陛下親迎,一時風頭無兩,茶館裡誕生了新的話本,大將軍掉落懸崖奄奄一息時被一隻母虎救走,當成小虎照顧。據說大將軍上戰場騎的都是老虎,可威風……

    姜府重新修繕之後,主院一直空著,姜信自從孟侜死了之後就蔫了吧唧,沒外甥提點,他信心全無,生怕將軍府再次陷入難堪境地。姜儀回來他比誰都高興,有好事者挑撥他與姜儀的關係,姜儀怒不可遏,絕交揮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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