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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8:14:18 作者: 風儲黛
顛沛流離的百姓, 臉頰皴裂, 皮膚潰爛, 淚水不斷地從眼眶當中湧出:「不知道, 我們只能自己逃命,誰也顧不上誰了……」
危急關頭,誰會去關懷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霍西洲不會責怪烏蘭鎮中沒有百姓保護他的妻子, 但是,百里鵠呢?還有那四個婢女,緣何不見蹤影!
眼見這條闊道之上,布滿了越來越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每個人都衣衫襤褸,眼神空洞,或哀嚎痛哭,或無聲流淚。
段桐秋都不忍再看,胸中熱血激盪,血脈逆流,恨不得拔劍與胡人殺個不死不休!
這時,遠遠地過來一支殘兵,他們聽到了百姓當中有人高呼長淵王,便循聲而來,沒想到竟真的遇見了霍西洲,猶如在沙漠當中失水已久的旅人驟然柳暗花明逢見了一塊綠洲,他們大喜過望,一擁而上撲了過來:「王爺!」
霍西洲扶起其中一人,這人便痛訴道:「小人是烏蘭的守軍,現今與將軍失散,烏蘭前夜沖入鎮上,殺了無數百姓,放火燒了我們房屋,我們不是他們敵手,又實在無處容身,便都逃了出來,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王爺,此仇不報枉自為人,求王爺帶領我們殺回胡人老巢去,我必定要讓他們血債血還!」
霍西洲皺眉:「百里鵠何在?」
這人立刻點頭道:「百里將軍就在前邊不遠,王爺你隨我來。」
霍西洲點頭,隨他快走幾步,忽然停住,對身後跟來的段桐秋道:「你帶著一隊人,護送這些百姓就近到夢華安置。」
段桐秋領命,於是不再跟上。
霍西洲上馬順著烏蘭軍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
不過幾十里,果然遇見了百里鵠駐紮的地方,現在只剩一些負傷的殘兵舊部還跟隨在他的身旁,在破敗的社廟當中歇腳,周邊不斷有人呼痛,但缺乏傷藥,百里鵠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長吁短嘆。
霍西洲一進來,旌幡一搖,露出軒然偉岸的身軀,百里鵠驚呆地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長淵王,猶如夢見幻覺,差點便沒有反應過來,他一步三踉蹌地奔到霍西洲的面前,噗通跪倒,「王爺,末將無用!末將丟了王妃,丟了烏蘭……」
霍西洲一把扒開百里鵠緊抱住他雙腿不放的雙臂,冷冷道:「王妃在何處?為何不傳信給我?」
百里鵠痛哭流涕:「末將傳信了,可是王爺行軍太快,末將的人還沒能趕上……」
「不對!」霍西洲厲口打斷他的話,「是你的信落入了修圖塔爾的手中,否則他怎知道王妃在你的烏蘭鎮中!」
修圖塔爾見勢已敗落,便要用卑鄙的伎倆,擒住他的王妃以此為要挾!
百里鵠不敢反駁,因為這是事實。王爺似乎已經知道這個事實,是他守護不力,沒有保住密信,也沒保住烏蘭。他丟了長淵軍的臉,更令王妃蒙難!
他頹郁無比地低下了頭,懇請霍西洲的責罰。
霍西洲心神大亂,並無餘力懲罰他,質問:「王妃現今究竟在何處?」
百里鵠心神一跳,知道王爺來了必然會問這個問題,但是——
「末將不知道,末將等人,都沒有見到王妃逃出來……」
話音未落,霍西洲腰間的軟劍驀然出鞘,抵在他的百里鵠頸部,鋒利的劍刃頓時擦過了百里鵠右側頸部的皮膚,劃出了一道拇指長的血痕。
「回王爺,末將不敢有半句欺瞞,當時境況危險,小人將百姓安置逃出城都來不及,王妃住的院子太偏太遠,一時沒有顧上,現在,修圖塔爾帶著人重新占領了烏蘭,他們定然是要拿王妃威脅王爺,末將心裡想,那王妃應該不至於有危險……」百里鵠愈發沒了底氣,他感覺到頸邊的軟劍隨時能要了自己的性命,聲音愈來愈低。
他聽到了王爺的一聲冷嗤。
「王爺,現在咱們不如陳兵烏蘭,拿回烏蘭,勢必能救回王妃!」
霍西洲沒有撤劍,嗓音喑啞而冰冷:「王妃落在胡人手中便不會有危險?你可知王妃懷有了身孕?」
於是百里鵠確信,王爺現在什麼都知道了,額頭出汗不止,急忙磕頭求饒。
霍西洲急於救回燕攸寧,並無心與他糾纏,冷口問道:「你還有多少人?」
百里鵠哆嗦著回話道:「還有不足一百可用的兵。」
霍西洲揭開百里鵠身後用以遮蔽傷病的帷幔,看見了縮在這片破舊社廟當中的僅剩的烏蘭兵,頓時眉頭一皺。
「所有負傷不能行動的,先避向夢華,還有想奪回自己的家園的,跟隨我來!」
話音一落,除了缺胳膊斷腿的實在不能上戰場的,一聽說奪回自己的家園,紛紛站了起來,朗聲道:「願意追隨長淵王!」
現在他們有了軍魂,可以不必再胡人來襲了。
霍西洲清點人數,併入自己隨性而來的騎兵中,一共五百人,衝到烏蘭鎮外。
果然,烏蘭鎮的城垛上已經豎起了修圖塔爾的軍旗,最高的哨崗上有身著虎皮的士兵正在巡邏。
天寒地凍,守城的胡人厚重的一把鬍子上凝結了粒粒冰珠。
一個哨兵率先發現了長淵軍,立即吹響了應敵的號角,伴隨著道道暴跳的吼聲,少頃,修圖塔爾帶著人登上了寨中最高出的哨崗。
他的手裡擒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女人大腹便便,穿著漢人的服飾,雙手被捆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