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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8:14:18 作者: 風儲黛
    世子妃是從哪裡尋來的膽大包天的侍女!

    但僅只是剛才那一眼, 霍西洲也看見了靠在軟枕上歇息的燕攸寧, 她的身材纖細而柔軟, 睡夢中隨馬車動盪微微顛簸起伏,花房點酥, 如濤如浪。

    霍西洲咳了一聲,放慢了馬速,又漸漸落在了王妃後邊, 不敢再去打擾。

    車馬緩緩抵達長安,霍西洲攜長淵軍歸停雁山莊, 下馬等候。

    燕攸寧的車停在山莊東門, 下車之後徑直入了莊內歇息去了。

    天色未晚, 薄暮冥冥, 一縷炊煙掛入河畔垂柳的樹梢, 留侯世子賀退思姍姍來遲, 下馬, 整張臉上寫滿了壓抑的冷漠。

    「長淵王。你對你今日說的話,若是拿不出憑證,賀某雖然不才, 也要與你翻臉。」

    面對他一臉認真,霍西洲只是笑:「請。」

    賀退思負手挺胸隨霍西洲入山莊之內,霍西洲一面將他引入偏堂翠微軒一面道:「路上人多口雜,話說不明白,所以約世子前來一見。莫誤會,霍西洲有心事你如兄,不會污衊編造流言。」

    「你到底要說什麼?」賀退思壓抑著不耐,道。

    這時他們已停在了一扇房門前,霍西洲推開翠微軒大門,請他進門,賀退思雖然心頭躁悶,但依言步入,只見霍西洲深入裡間,扣下了博古架下的一道暗匣子機括,暗匣子應聲而開。霍西洲將其中物事取出,先遞給賀退思的,是一幅畫。

    賀退思接過卷得一絲不苟的畫,抽去外邊所系之繩,握住畫軸,徐徐展開而下。

    一見之下,賀退思面部的肌肉微微痙攣彈動。

    畫面上是兩個活潑明麗的少女,身著漢族人服飾,可卻是異族人相貌,膚色潔白勝雪,璀璨有光,她們在綠蔭如雲的老槐樹底下,一個拍手鼓,年貌稍幼些,十四五歲模樣,側耳歡笑,垂在地面的小腳丫翹起來活潑地擊打節奏,一個彈琵琶,十七八歲光景,也是少女體態,容貌昳麗,高鼻深目,可說是傾國傾城。

    這畫工筆細描,將兩個來自異邦的少女描畫得儼然神女一般,連她們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依稀可見。

    「這張圖,是我父親手繪。」

    霍西洲凝視著賀退思的面,一字一字道。

    「圖上的兩個女子,年紀尚小的,是我的母親。而年紀稍長的——」

    「是你的母親。她們是親生姊妹。」

    賀退思悚然一驚:「你說什麼?」

    在看到這幅畫的時候,賀退思便仿佛被攝去了魂魄,如今被霍西洲這麼一解釋,照他所說,他們豈非是姨表兄弟?

    霍西洲勾了勾唇,但其實未見有多少歡喜之意,眼中只有不屑嘲弄。

    「你的母親不是別人,正是死於貴妃毒手之下的,那位傳說當中的雪美人。實不相瞞,這兩年,我一直在尋找流落人間的七皇子,我的表兄,我始終堅信他未死,直到我來長安遇見你以後,我心中便感到一種莫名熟悉之感。」

    這種熟悉的感覺,並不來自於前世賀退思對他的施恩相救,當時也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

    真正讓霍西洲起疑的,卻是高黎王子的一番話。

    高黎王子曾經笑話他是雪美人與他人私通所生。

    這幅畫原本押在長雲項昀的密室當中,父親一生手稿無數,唯獨這幅畫被珍重地收藏起來,可見它的意義。霍西洲極少去碰這幅畫,也因此時常想不起來,自己竟將它隨身帶著。

    而高黎王子的一句話點醒了霍西洲,他驀然想道這幅畫上美人的美貌,高鼻雪膚,容色綺麗,在他相識的男人當中,僅有一個人有這樣白皙的皮膚,那就是賀退思。起了疑心之後,霍西洲便不自覺地在心中比較著賀退思與畫中之人的容貌,越看越覺得相像。

    「容諒,我查了你的生辰八字與留侯的過往,得出的結論是,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當年留侯夫人出逃以前,曾為留侯生過孩子,留侯一生專情,即便在如今也沒有第二個婦人,你更不可能是他與外室所生。賀兄,若你還心存疑義,不妨去向留侯求證。」

    賀退思的目光凝在畫上,被奪了魂魄一般,許久,才艱難地抬起頭,喉音艱澀無比。

    「你是說,我是那個下落不明的七皇子?」

    霍西洲頷首:「我有九成的把握。」

    賀退思艱難地道:「七皇子的母妃雪美人,是西聖國上一任的公主。」

    霍西洲道:「她們是逃婚而出,已經脫離了王室。」

    「逃婚?」賀退思愕然。既然是逃婚,而雪美人最終仍回了宮廷,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身邊為妾,落得如此悽慘下場。是為什麼?

    霍西洲提起此事,亦是汗顏,不願多言。

    他將另一件信物交到賀退思的手中,這是一枚系有杏黃色流蘇的翡翠玉墜子,翡翠雕刻成一朵雪花的形狀,上面刻有雪美人的名阿依狄麗。

    賀退思將其接過,良久良久,薄唇微微上揚,蒼白著臉,道:「我會去向父侯求證。但願你所言是假。」

    嘴上如此說,其實霍西洲知道,對於這件事賀退思心中已經相信了,七皇子流落在外,這麼多年杳然無信,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經死了。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也許七皇子只是換了一個身份,用另外一個身份、一個名字明目張胆地活在天子眼皮底下,對此,無人曾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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