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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8:14:18 作者: 風儲黛
    燕昇回府,對夫人盧氏闡明這邊所有情狀,並認為,應該在及笄禮前,將阿胭接回國公府。

    盧氏本已有此打算,燕昇的決定於她正中下懷,她思量之後,認為若想令燕攸寧將來體面地成為阿墨的陪嫁媵妾,須從現在起,便處處抬她一手,不能再如以前以妓子所出庶女對待燕攸寧。

    「夫君,依我之見,不如待阿胭好了,這邊便以嫡女的排場迎她回府,從前的種種一筆勾銷,今後,她雖仍是庶出,但由我來看顧、教導,想來必出不了錯。」

    盧氏譽滿京華,出了名的詩畫雙絕,又有才名,又有賢名,阿墨便被她教得很好,燕昇萬萬沒想到,夫人竟然還能大度至此地步,聽她說要親自教養燕攸寧,不勝欽佩,不覺愛極,「夫人度量,丈夫不如也。」

    「夫君取笑。」盧氏盈盈含笑,略低下頭,金燦燦的華勝墜著如形如露珠的雕花暖玉,更襯她雍容清雅,燕昇一手握住她腰,夫婦倆在房間裡大白日的便親熱起來。

    國公府做準備要接回二娘子燕攸寧之事很快便在府里傳開,燕夜紫本在養病,但架不住身旁碎嘴的婢女提了一句,國公不但要接回燕攸寧,還要將她以後便就養在大房這邊。燕夜紫杏眸圓睜,雖則一向知道母親虛懷若谷,人淡如菊,但將衛姨娘的女兒充作自己女兒教養,大可不必!

    顧不上身子還沒好利索,燕夜紫大鬧明燈齋,闖到了盧明嵐這邊,嬌氣地拾起性子來,盧氏也奈何不住她,最後令李瑞家的關上了房門,安撫道:「母親這是為你好,你卻不知。」

    燕夜紫不肯信,母親都將燕攸寧那個下賤胚子接回來了,還說什麼為了自己好!

    她坐不住,身子扭來扭去的,只管盧明嵐要說法,否則便不依。

    盧氏也極是為難與頭疼,女兒現今還不知兩位聖手診斷她不能生育的事,只怕以後很難瞞住了,她道:「你與東淄王議親在即,這東淄王李萇,你可知是何許人麼。」

    燕夜紫一愣,扭面,問道:「娘,你何意?」

    盧氏握住女兒微涼的柔軟小手,幽幽道:「當今陛下膝下無子,六位皇子夭折,七皇子自出生因為天現異象便遭到讒害,後已失蹤多年,這時候,但凡揣摩一番聖意,便不難猜想,將來陛下必要從最親近的宗室子弟中擇選儲君,而這東淄王,乃陛下同母手足的唯一嫡子,你說,娘能不為你打算麼——」

    燕夜紫更是吃驚,「娘,既然這東淄王如今呼聲這麼高,您怎麼又要將燕攸寧……」

    頓了一下,她恍然大悟,「女兒明白了,這一定是爹的意思,爹爹想用兩個女兒牢牢地捆住李萇,對麼?」

    女兒還不知她無法再育有子嗣之事,但相比這對她而言不啻於天塌地陷的消息,盧氏寧願在她跟前扯下這個謊。她閉了閉眼,點頭,在燕夜紫凝眸思量,仿佛正在艱難說服自己接受的當口裡,長鬆了口氣。

    第26章 兩世為人,她只會全身心……

    暮春長安,夏國公府的馬場外鳶飛戾空,天色如水,薄而清瑩地泛著微藍。正是遠山抹微雲,長天連碧草。

    燕昇雖然失約了數日,沒有立即將燕攸寧迎回國公府,但他花了不少錢請來的長安布衣聖手,醫術確實精妙絕倫。此人常年為長安城各位貴人看診,有醫術更有醫德,不好收買和糊弄,燕攸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任由謝春紅將自己醫好了。

    除了偶爾還會冒出一兩聲咳嗽。

    燕攸寧裹著層藕荷色鵝羽碎花紋的斗篷,到馬場尋霍西洲。

    他正在給馬廄里的幾匹新到的天馬餵草料,布衣短褐,長袖挽在臂彎口,露出底下精壯的還布滿隱隱鞭痕的麥色小臂。

    燕攸寧停在馬廄外,因為裡邊又髒又臭,她不太想進去,便扶欄望著他:「霍西洲。」

    他停下放料的雙手,規規矩矩地站直身體,一副聽訓的模樣。

    他這樣是因為幾天前她說要吃點藥裝發熱病的時候,這個膽大妄為的馬奴居然阻攔了她,而且無論何話都說不通,固執得像頭蠻牛,對此燕攸寧有些慍怒,當時差點踢了他一腳。燕昇走以後,謝春紅來了,他也不知怎的,一個人怏怏不樂回了馬場,一待四五日,一點音訊也無。

    這個臭啞巴最近脾氣見長。

    燕攸寧本來想多晾他幾日,但自己病好了,再過不了幾日就要回國公府,回去之後只怕再難見到霍西洲了,一想居然心裡很不是滋味。身子雖還沒有痊癒,卻也起了個大早,做了點精緻小點心,譬如霍西洲最愛的桂花蜜煉乳,算是主動求好。

    她將食盒拎起來,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臉色,是不是紅撲撲的?我都好了!真的!我吃的那些藥不傷身,我心裡有數的。」

    現在想想,上輩子她為了挽回負心男人的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吃藥裝病這樣的蠢事她居然也幹得出。不過好在,這些本領在當時不頂用,現在卻很有用。

    霍西洲臉色沉暗,不動不語,撂開手,任由一捧草料落進了馬槽里,幾隻笨拙乖巧的毛茸茸大腦袋蹭了過去,吧嗒吧嗒啃食了起來。

    燕攸寧跺了跺腳:「你出來。」

    霍西洲依照她吩咐走了出來,身上粘著馬草灰和馬口水,氣味不可謂好聞,燕攸寧頗有幾分嫌棄,捻了下霍西洲卷上臂彎的袖管,將他拉到井邊,命他打水給自己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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