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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8:04:07 作者: 坐酌泠泠水
他問道:「莫不是那些帳目有問題?」
葉崇明並不覺得在他的管理下,帳房先生有什麼問題。
他用的都是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葉鴻昌、葉嘉興的人品且不說,他們原先是長房,葉家的大部分財產都是他們的,他們根本沒必要做假帳。
葉鴻盛不管帳,只管制茶;葉鴻榮是近兩年才去打理茶坊。而且葉崇明對這個不著調的小兒子十分不放心,對他的帳查得極嚴。葉鴻榮就是有那個心,他也沒機會造假去。
至於幾個帳房先生,因為這些人簽的是活契,相當於是葉家僱傭他們,而不是掌握他們的命運,他一直對他們很小心,每個月都審核帳目。
在他的防範之下,他相信這些帳房先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帳目上做手腳。
葉雅茗道:「有一些問題。」
葉崇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葉雅茗做事靠譜,葉崇明很快接受了現實,臉色嚴肅地問道:「是什麼問題?嚴重嗎?是誰的帳目出了問題?」
葉雅茗儘管放緩了語氣,笑道:「問題倒不嚴重,都是一些小問題,而且不止一個人。不過小問題日積月累的加在一起,您覺得這問題是大還是不大呢?」
葉崇明皺起了眉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你說的那些問題,我是知道的。我打懂事起,你曾祖父就教我看帳本,說只要自己看得懂帳本,才不會被人糊弄。」
葉雅茗詫異:「那您明知道,怎麼不處理他們?」
葉崇明嘆了口氣:「我敲打過他們的。但帳目多,算錯一點難免,而且不是經常出問題,一年出個一兩回,問題也不大。懲罰他們也不好,我便只叫來訓斥幾句就算了。」
葉雅茗挑眉:「不經常出問題,一年一兩回?誰跟你說的?」
「文濤啊。都是他在查帳。」
見葉雅茗不說話,葉崇明又道:「我知道你定然要說我縱容他們。但他們都是老帳房了,是信得過的。要是辭退或賣掉他們不成,誰來打理帳目?新雇的帳房就不會犯錯嗎?」
「他們是不是就拿捏著這一點,所以才不斷地犯小錯誤?」葉雅茗問道。
葉崇明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真要想讓下人一點錯都不犯,那就沒人可用了。我這也是沒法子。」
嘆完他就盯住了葉雅茗:「你打算拿他們怎麼辦?」
葉雅茗一笑:「我是有個好辦法。但祖父您容我先賣個關子,看看這些人哪些是有意犯錯,哪些是無意犯錯的。無意犯錯的情有可原。有意犯錯的,怕是打著貪墨的想法做的假帳,這樣的人家裡絕對不能留。」
葉崇明現在對葉雅茗處理事情的能幹是打心眼裡佩服的,他常跟葉老太太感慨,說自己活了一輩子,經了六十年的事兒,還不如葉雅茗一個沒經歷過什麼事的小姑娘。這聰明與不聰明,區別難道真這麼大?
因此葉雅茗既這麼說,他便也任由她這麼做了。
他點頭道:「行吧,你想怎麼做,就儘管放手去做。」
回到自己院子,葉雅茗就吩咐贊兒:「放出風去,就說最近我雇了姜先生查帳。」
姜先生名叫姜煥,原是一家酒樓的帳房,因酒樓老東家去世,兒子經營不善關了酒樓,姜煥便失了業。
綠萼雖跟老帳房學了查帳,但手段終究還是嫩了些,那些老帳房做假帳的道道,有時候她還看不出來。
葉雅茗早就想物色一個好的帳房了,便讓贊兒留意著。
這個姜煥原是酒樓的夥計,因為頭腦靈活被老帳房看中,教他做帳,並將女兒嫁給他他。
他今年四十出頭,做帳的水平高,人品也很好。原先酒樓經營不善欠他薪水,他仍然盡職盡責地管著酒樓的帳。直到小東家關了酒樓辭退了他,他才離開。
因此姜煥這一失業,葉雅茗親自去考核了他一番後,便高薪聘請了他。
她跟他約好,要替她帶出幾個帳房先生來。
第二日,贊兒去將姜煥接來,帶到了外院葉雅茗特意讓人收拾出來的一間屋子裡,綠萼帶了紫鳶、青枝,搬了一迭子帳本子,幾人便在那裡查起帳來。
這麼大張旗鼓,不用贊兒多宣揚,沒半日的功夫,葉家的帳房和管事都知道了。
葉家在臨安和京城的茶樓、茶坊在銀錢的出入比較多,各設了一個帳房;茶廠和茶園都只是每月給下人們發月例銀子,帳都是管事直接做的。至於徽州和閩州,情況跟臨安這邊差不多。
徽州和閩州那邊是新設的,帳房雖是合作三方其中一方的,但帳目卻互相監督,問題不大。葉雅茗要抓的主要還是葉家這裡的。
風聲一放出去,集香樓的帳房沈重義就坐不住了,約了文濤出去喝酒;茶坊的帳房許慎倒是按兵不動。
葉崇明知道葉雅茗這麼大張旗鼓的目的是什麼,一直派人盯著兩個帳房,這會兒看到沈重義約文濤出去,他呆不住了,來找了葉雅茗。
「沈重義的帳目有問題?」他問道。
他天天呆在茶樓里,要是這個沈重義在他眼皮子底下搗鬼,那他真是要嘔死了。
「他的帳,本本都有算錯的地方。」葉雅茗道。
「啊?」葉崇明吃了一驚,「怎麼會?」
葉雅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