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訴累

    七月十三，千葉率府中所有奴僕們進行大掃除，為七月半的祭祀做準備，整整忙活了五天，因為是大日子，幾個女人都識相的閉了嘴，也不出現在千葉面前，七月十四晚，千葉獨入靈堂守夜，夜很靜很靜，讓她們鬧騰了這麼久的日子裡，心也跟著翻騰了這麼久，此刻跪在這裡才恢復到平靜了一樣，與在寒山寺上有所不同的平靜，那裡人可升華，一切眾生可放下的清靜，這裡似掉進寒冰深處的靜，四周像是再也不會讓人動搖的堅強，可是這不是升華，而是落入深淵，她也不打算自救了！

    七月十五祭祀忙了一天，夜裡千葉繼續回到靈堂里守著夜，她已懶的去問這「守夜」是因為什麼習俗，她似漸漸的對生活失去了嚮往，也許只是不開心罷了！

    閱尋泡了壺提神的茶來到靈堂里作陪，二人無聲各飲一杯，千葉靠著其肩覺的很累很累了。

    「這幾天可是累壞了。」

    「嗯，累壞了吧？」反問自己，心累比身體累要更難受。

    「千葉，祭祀結束後，去走走吧，散散心會好點。」

    「哦……閱尋你有推薦的地方嗎？」

    閱尋搖搖頭嘲笑自己：「我這大半輩子都待在府上，哪也沒去過。」

    「你不到二十，怎麼就大半輩子了？」

    閒話扯的差不多，閱尋開口說：「千葉，你可以覺的累，可以覺的委屈，甚至可以哭，可以什麼都不管的。」

    「謝謝你閱尋。我……」卻硬咽了，裝不了堅強，哭的倒沒有稀里嘩啦的，只是眼淚卻止不了。

    「我也知道府上最近沒有個安寧之處，千葉已經做的非常好了，不必一定要堅強給誰看的，這一生我只認你一人是我嫂嫂！」

    嗚嗚……她都開始自我否定了。結果還有人出來誇獎她做的好。她……原來需要這句話呀，無論是董夫人還是閱燼，她原來希望的是他們對自己說這句話呀！

    寒冰就此融化。心似一下子抓不住東西的往下沉，千葉只伏在閱尋肩上大哭特哭起來。

    而今他能做的就是陪伴，靜靜的看她笑、陪她哭，日子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可是千葉哭到無力時。閱尋將她攘進懷裡時，他分明聽到自己的心也在叫喚。也想要表明出口的衝動！

    「尋，你知道嗎？本來我就不以為可以在這待長久的，可是我……我哪裡都做不好，大家都說是我錯了。閱尋，我好累，不想和任何人分享閱燼的我。卻來到了這裡，還是迎上了這個問題。我要怎麼辦呢？」

    「沒事的，大哥不會娶那些人的，你怎麼做我都認同的。」

    （花花：難道沒有人發現被閱尋愛著是幸福的嗎？）

    「我想回去！」以前都是董小姐天天催著，如今她不催了，她卻盼望著回到現代去躲躲這煩人的風暴。

    「……去哪？我陪你。」

    「去往福容山吧，我想清靜幾天。」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去處。

    「好！」——

    七月十六閱府上街發放米糧救濟貧困人士，七月十七閱尋陪千葉前往福容山住幾日。

    這是閱尋第一回出遠門，雖說是散心的，可是千葉擔心不少，安排這個安排那個，結果被閱尋通通攔了下來，帶了些日常要吃的藥和衣物便罷，下人也只叫了芷芍一人陪同，只三人簡單上路。

    千葉隔了許久又穿上男裝，不過這回是閱尋少時的衣裳，他雖敬她為嫂嫂，可是也想動點小心思吧，另叫來了自己的豪華馬車，大娘比起以往精神多了，閱尋與芷芍坐馬車，自己騎玉娘，清晨在閱燼出門的後腳，他們也就誰也不說的離開了。

    「二少爺，這回你可高興了吧？」路上，芷芍一樣穿著小書僮的打扮，她利落的拉起了馬車兩邊車窗的帘子，一為通風，二為少爺能看到少奶奶。

    「出來玩能不高興嗎？」

    見他答非所問，芷芍指了指前方那玉樹臨風卻瘦弱了點的「男子」說：「這回是個機會，你不妨表達一下自己的情感？」

    「芷芍你在哪學壞的，一個女兒家說這話不害臊？」

    「哎呀呀，你同我訓什麼呀？我跟你說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哦？」芷芍嚇唬著他。

    閱尋卻不再搭話的笑了，若就此浪跡天涯也很美呢！

    福容山上，芷芍的人氣是最好的，大戶人家出來的，就算是丫環的身份也叫他們覺的高攀不得，況且她人心地好，性情也不作態，確實叫人瞧了歡喜的很。

    千葉自不必說，只拿來當大小姐一樣供著就是了，所以另有一樣叫大夥樂道的便是蘇州閱府二少爺——閱尋了！

    文質彬彬，待人也溫文有禮，同其大哥閱燼不同，他更多一層書卷味，又因常年病疾，穿一身的清雅的他叫人看了猶為纖弱，同這常年硬朗氣息的福容山有「異性」相吸之妙趣，便引起山上女人們的注意，她們似乎不曾見到這麼儒雅的公子，個個心中都有保護他的欲.望。二人如此受歡迎，芷芍與閱尋也皆能感覺到，便滿心歡喜的願意住下了。

    容夫人拉著千葉到房裡問話：「嫂嫂帶著小叔子出門？」

    「不妥當？」

    「也沒什麼，我們這向來無這等拘束，他們敬你、更寵你，自然不會想著有什麼不好的。」

    她也了解容娘親的顧慮，便說：「一路過來我是男兒打扮，他坐在馬車裡，倒像我的家眷，並無人懷疑什麼的。」

    「那也好……只是，我記得年前你剛來山寨那會，不是說嫁的是他嗎？後來因三番兩次的出事，便沒有再細問你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千葉沒有打算從頭說起。只簡單幾句便應付過去：「其中有些許誤會，嫁她的本是大舅家的表姐，因錯了時辰和人，所以就換人啦。」

    「你這孩子？」

    「娘親，我要沒有被欺負你就別再問了……今晚我給大夥下廚啊，娘親你有特別想要吃什麼的嗎？」

    「你願意來，我吃什麼都滿足。」

    ……

    閱尋也才聽聞這福容山因千葉來了後才變化成這樣。大夥的津津樂道。叫他聽了也極為的驕傲。

    晚飯間，特許了芷芍坐在二少爺身邊用餐，只是她還頗為拘束。只給少爺一一試著菜，又不停的挾菜、舀湯的，而閱尋就不停的給千葉挾菜、舀湯，叫其多吃點！

    對面坐的容飛碰碰自家老婆子：「這叔嫂關係不錯。看來我們千葉沒有在他們府上受欺負。」

    「那閱燼待咱們女兒就特別好，怎麼會受欺負呢。」只是容老大看不出來。容夫人卻憂心著。

    「哦，閱燼啊……怎麼不見他上山，卻是閱尋陪著上山呢？」

    「是啊，每回來千葉都有心思的。這回呀不知是何事……老頭，不如你下山去查一下？」

    「查什麼？」能查出什麼？這老婆子也太神經了吧？

    「叫你查你就去查？」這一吼，和睦的四周都抬起頭來看二人。

    「容爹爹怎麼了？」只見他是一臉委屈的看著千葉。

    「沒事沒事。吃飯吧！」容夫人一句話，他只能閉嘴。

    閱尋掩嘴笑了笑對千葉說：「這裡真熱鬧。」

    「你喜歡嗎？」

    「嗯。千葉喜歡的地方，我也喜歡。」

    這話有問題，事實上這一天出來同閱尋的眼神里、話語和動作里都察覺到有問題，可是他不像閱峰，親近叫人覺的噁心，他也不像閱燼，叫她想著挨近點更好！

    所以同閱尋這是什麼關係？

    飯後，芷芍被巧婆拉去作家務，實際上是說媒去了，千葉便陪閱尋到山腰上走走，傍晚的景色極為的美，千葉只在附近走，沒想著引他去往許願池處，免的要有諸多的解釋。

    和著風，閱尋卻湧出衝動，面對遍野的油菜花，他執起千葉的手說：「千葉，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啊！」

    「若是……我想說的是在我們大明朝有許多這樣的地方，若是你累了、你倦了，都可以在我這邊依靠，……若是你擔心世人的目光，我們可以歸隱山中，我想讓你過上清靜的日子，沒有那麼多人轉移你的視線，生活簡單點就好，你也不必……」

    「閱尋，你別說了！」

    「千葉，你讓我說完，我……」

    「我知道。」她抽回手。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如何，可是我不傷害你，所以閱尋請你不要說了，我當不了好嫂嫂，但是同你作一世的好友，也是最好的！」

    「可是……」

    「我累，但是只要能待在閱燼的身邊，再苦再累我也不怕，我只是最近有些許擔心我的大少奶奶位置做的並不好，而牽引到閱府，讓閱燼難做，為難了大家都是我不想要的。」背對過閱尋，對面的夕陽正紅的熟透。

    「……」閱尋一直說不出話來，他未曾想過千葉會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他。

    也沒有想過，她如此直白的道出對大哥的愛意。

    要不是天邊的那輪紅日漸漸藏進縫中，他們都以為時間就在此停止了，福容鄉寨處點起火來，亮堂了半個天際，千葉才轉身面對閱尋，在夜色中，在微亮的光中看見閱尋有些許難堪的臉。

    她說：「尋，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願意陪我來這裡走走，謝謝你一直相信我，也謝謝你想要幫助我的心。」

    「千葉，我……」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待會芷芍要是找不到你，可是會對我生氣的！」她露一個大大的笑容，先走在了前面下山的路上。

    第二天一早，或是很早很早的時候，又或是昨天很晚很晚的時候閱燼就上山來了。

    千葉一晚沒睡好，早早的起了床，院子裡那著一身白的男子，戴著銀色面具，挑了一根長棍在院中揮舞著……

    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渾然，千葉早就知道他功夫了得，卻沒見他使過，可就這樣簡單的一套棍法練下來，已叫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女性成為花痴！

    最後一個動作結束後，右手執棍子豎立身後側，左手推掌至身子另一側，頭向千葉轉來，沒有言語，只等她說點什麼好。

    「你來幹嘛？」她開口就她開口，可是眼神里已沒有火氣，配著獨特的腔調，倒是聽出一種別樣的撒嬌味。

    「接你回家。」

    「你說回就回？」

    「好，那我陪你，你想何時回就何時回去。」

    這話叫千葉聽了高興，卻不知心中怎麼突然使起性子來——不能就這麼聽他的話回去，她扭頭進到房間去，閱燼跟隨其後步進房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