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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想到謝灃即將出戰, 尋月棠心裡難過得緊也怕得緊,卻強著像個自己牽絲的木偶一樣處處奔走, 比起謝灃的忙碌亦不差多少。
印糕, 乳粉, 方便麵, 米糧......她到處梳理自己如今可做謝灃支持之物, 列單子, 做地圖, 收鑰匙, 總算在大軍拔城之前整理妥當,乘車到了涼州大營。
中軍帳內, 謝灃與林勰一道站在沙盤之前,正往小丘上插著小旗。
如今真的是到了即將出戰之時了, 尋月棠在心裡想著, 三哥慣常穿的武袍, 都換成了甲冑。
「棠兒怎來了?」謝灃問。
「三哥今日好生英武, 」尋月棠上前, 福了個身,「民女尋氏月棠,前來敬獻軍需。」
「嚯,有意思.....」林勰笑她,「還成了民女了。那這位民女看看本將軍今日可也英武?」
林勰的取笑讓尋月棠也鬆快不少,抬眼一瞥,道:「林將軍對不住,民女瞎了。」
「你這民女,好生促狹。」林勰指著她笑,「你們先聊,我去鄭先生處。」
他走後,尋月棠才從身後取出捲軸,在謝灃面前展開:「三哥,這張羊皮地圖與我之前給你的一樣,紅圈處是糧倉位置,鑰匙都縫在上頭,三角處是分店地址。可能這些遠遠不夠,但我也實在拿不出多的了。」
賀嶠下令發兵,卻遲遲不肯送來軍糧,謝灃等人一面兒給滿軍將士鼓勁,一面兒守著不多的軍需嘆氣。
要說朝廷不會送來糧草,那不至於。賀嶠雖稱不得一代明君,但大面上的道理還懂,帳也算得明白。
若謝灃猜測沒錯,那他打的主意是讓謝灃與素軫、北狄兩敗俱傷,從此後,北境之擾、南境之亂、廟堂之憂盡去,他收漁利,穩坐明堂。
所以,他的糧草應該會掐著時間來,藉此來調節雙方戰局,甚至有可能,糧草已然出京到了提州,如此可以更加及時地送至前線,以達他所求的兩軍勢均力敵、同時覆滅。
尋月棠今日獻糧,不論多少,都是雪中炭,是將士生門。
謝灃用手指著地圖,挨個糧倉算過去,不算馬匹,能讓十萬大軍撐上三至五日,「盤兒,你何時攢了這樣多的米糧?」
「這兩年裡雨水豐沛,莊稼收成好,裴梔那邊出貨也大方,我每月若從她那裡進萬石糧,最多只會賣九千,餘下的都也存了起來。」
「說破天來,我的愛好也同大多閨閣女子一樣,胭脂水粉、衣飾珍玩,總不需幾個錢。」
「這二年裡如此努力做生意,為的就是有一天,你若需要,我便可以成為你的底氣。」
「這日果真到來,三哥,我很高興,真的。」
謝灃眼眶微濕,將尋月棠緊緊擁在懷裡,「盤兒,盤兒,我該如何謝你?」
「打贏這仗。」
「活著回來娶我罷。」
——
久違地,謝灃與祖母一同過了年,祖孫二人守歲,夜話至子正,尋月棠扛不住,早早窩在謝灃身上睡了過去。
「三郎,萬事要小心。」
如今滿城都在傳揚即將對戰北狄的事情,謝灃曾也著意瞞過祖母,但又如何瞞得住?
謝灃低頭看向已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尋月棠,「祖母放心。孫兒答應過她,還要活著回來娶她。」
除夕過後,謝灃又將泥瓷魚哨給了尋月棠,與她一道將宋氏送到了尋宅,由著暗衛層層護衛了起來。林勰也將妙言從擷芳樓接到了謝府,還住簪花小院,院外儘是林家的死士。
再三日,大軍集合。那日極寒,天將破曉時,謝灃率全軍將士誓師祭旗,後旭日東升,十萬大軍北出壅城。
大軍出外郭,過烏提,一路北行也打過幾場遭遇戰,多為北狄散兵,又下守衛薄弱的三座小城,行十餘日,到了垂靈塞前。
這日正是上元佳節。
抵達時天色將晚,大軍就地安營紮寨。
好鋼還需用在刀刃上,是以,尋家店主給的乳粉、印糕、方便麵等珍貴物大都給了奇襲的輕騎,外探的斥候等人,營中眾人還是一樣的用飯。
不多久炊煙熄了,吃著手邊無甚滋味的飯菜,大傢伙心裡都頗不是滋味。倒不是怕吃苦,若怕吃苦便不會從軍,只是在這好日子上,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正吃著飯,對面沉寂許久的垂靈塞突然亮起了火光。
有人問謝灃:「將軍,可是對面人要趁著夜色出兵?」
謝灃手裡捏著一塊餅,眺了一眼:「若真有膽量,且放馬過來。」
垂靈塞是通往北狄三部的必經之地,由三部共同值守,占據得利的先天條件,易守難攻。
但它再是難攻,這樣的防禦工事與城池到底難比,十萬之眾若想強攻,不啻探囊取物。更何況,小小垂靈,所容不過萬人,他們若想出兵,便是自己找死。
這一戰必勝,區別只是時間早晚。
對面應也是想著多拖一會兒的,畢竟,卡錘大王奈古勒強按牛頭喝水,拉著兀木部、肯特部與他一道起事,總需要時間將旁人的軍隊洗為自己人。
眾人又盯,發現內里兵將似乎無絲毫想要出塞的想法,只是漸漸響起了歌聲——「窗外一株梅,寒花五出開。影隨朝日遠,香逐便風來。泣對銅鉤障,愁看玉鏡台。行人斷消息,春恨幾裴回」。(1)
是一首《梅花落》。
《梅花落》本是笛曲,多少年傳下來的,中元這日大大小小的盛會都會演奏。唱出的這首詩是本朝一個詩人留下,言說女子閨怨,期盼戰爭早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