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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尋月棠突然想到她廚房裡沒有毛刷的原因。
廚房一角扣著些饅頭,一個人過日子,這既要發麵、又切來擀去的千絲餅,實在太過麻煩了。
隱約記得,哥哥還沒有從軍的時候,白梅姊姊隔三差五就會做這個,而後,兩家人就會湊到一起吃飯,自己做的糖醋小排也會格外受歡迎。
她見郁白梅已經熱好了鍋,正將餅蘸涼水粘芝麻,突然起意,「姊姊,你先做著,我出去一趟.....」
「我陪你一道去,都兩年沒回,別再走丟了。」
「不會,我識得路,你倆都不要陪我。」她循著記憶一路走到菜市場,貨比三家後稱了斤半小排。
郁白梅還看著鏊子,待麻醬千絲餅熟了,先盛了半籮來撂到了尋崢面前。
尋崢本還想著稍微端著些,畢竟許久不見了,不能一見面就落個好吃鬼的印象,但油潤潤的麻醬香味沿著細風飄到面前時,他就完全繃不住了。
身為北人,他本就是愛麵食,白梅做的這千絲餅就更是他最最愛的一種,莫說旁人,便是棠兒做的,都差了些意思。
如今一晃十三年,想念的緊。
也顧不得燙手,他衝著郁白梅笑笑,抓起餅來就吃,燙手就兩邊倒著拿,燙嘴就不停地斯哈換氣。
郁白梅含著笑瞧他會兒,從屋裡拿出來了面綾扇,輕輕給他扇著籮里剩下的餅子。
尋崢此刻空不出嘴來道謝,已經抄起了第二個麻醬餅子,這餅子外頭粘了滿滿一層白芝麻,看著就讓人滿足,一口咬下去,得輕輕的「咔嚓」聲,是無比酥脆的外皮被斬斷的聲音,隨之還掉渣。
內里顏色深深,白白的面頁已經全部糊上了麻醬,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嫩嫩軟軟,鹹鹹香香,芝麻花生的味道在口中大肆迸發,俘虜了口舌之內每一寸地盤,在熱意的蒸騰中一往無前。
香,真的太香了!
餅子本身就帶著微微鹹味,也不需就菜了,空口吃反更過癮暢快!
悶頭吃罷第三個,尋崢才將將算是解了饞,不好意思笑笑,撓撓頭,欲言又止,「我......」
郁白梅撂下扇子,遞過茶杯,「莫說話,吃了這麼些乾的,先喝點水。」
尋月棠從菜場歸來,人還在院門口,就聽見郁白梅的聲音,「要不就先停一停,棠兒的菜還沒做得呢。」
「吃幾個了?」尋月棠走近問道。
郁白梅不設防,直接道:「五個了。」
尋月棠一下子笑出了聲,「吃罷吃罷,能吃是福。」
尋崢見妹妹笑得不懷好意,當場收住,接過郁白梅給準備的帕子擦了擦手。
「姊姊,煙燻火燎的你別進來了,粥我幫你看著火,」尋月棠輕飄飄撂下這句,提著排骨進了廚房。
天色不早,這排骨燉上也趕不上暮食了,尋月棠就索性將其減了火墩在爐上,弄了四五個快手小炒上桌。
郁家的飯堂不大,中間一張小小四方桌子,三人就圍坐在一處,一盅金銀粥、一籮麻醬餅,並著胡瓜木耳、薑絲皮蛋、青椒肉絲、蘑菇燉雞幾個家常菜,舒舒坦坦用了頓飯。
似尋月棠這樣小胃口的,都用了一個半燒餅。
尋崢更是撐得不行,嘴上直說:「盤兒,我倒覺得這頓比在你店裡吃得那些頓都還熨帖。」
「那是,」尋月棠晃著羅扇,「菜品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卻是與誰人一道吃哦。」
尋崢不接她話,起身收拾,「你倆操持暮食辛苦,我來洗碗。」
郁白梅不准,起身要去搶活,被尋月棠一把攔下,「讓他去,不活動活動,再撐得睡不著覺。」
尋崢洗好碗,順道就將尋月棠的排骨給盛了出來,三人拎著食盒、帶著酒又去了尋府。
這頓糖醋小排沒能趕上暮食,便做了夜宵。三人又登上尋府的房頂,就著排骨喝酒,尋月棠看尋崢竟又開始吃,不由感嘆,這見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樣,連飯量都如平地起高樓。
她附在郁白梅耳畔輕笑,「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怎麼我哥哥今年三十高齡了,還這樣好胃口?」
郁白梅聽了忍不住笑,以己手點她唇,「噓」。
尋崢轉頭,「在笑什麼?」
二人齊聲:「沒什麼。」
尋崢搖頭,分別給尋月棠與郁白梅倒上了酒。
尋月棠是個不成器的,兩杯下肚,就在屋頂上直接睡了過去,尋崢將她送回自己屋,又與郁白梅一道回了房頂。
郁白梅在飲酒之事上頗能陪他一場,二人喝了許多,才將將算是微醺。
尋崢抬頭,看著星辰遍天,突然說了句:「媺兒,今夜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那時他二人心意相通,尋崢在夫子的書上學到了「媺」這個字,為美、為善、為好,便送郁白梅做小字,僅他二人知曉。
每每一道用完暮食,二位父親便在屋內掌燈弈棋,母親自回屋內繡花,他倆便假託帶妹妹看星星的由頭,三個人一道登上房頂。
尋崢總使壞,拿筷子蘸酒點給妹妹,小女娃酒量淺,四五滴就足夠她睡著。
郁白梅總嫌尋崢欺負人,尋崢也只是笑笑,而後拿外衣裹住妹妹挪到一邊。
想到從前,郁白梅唇角彎起,「小山哥哥今日沒有將外衫給到棠兒。」
「小山」是「媺兒」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