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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謝灃拍拍桌面,「好好說話。」
「你之前不是屢屢往提州遞消息,想要知道你那大舅哥是否在那地從軍麼?這便得來全不費工夫了。趁著亂剛好查清,那副總兵名尋崢,鄆州濟水縣人,年二十八。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你那大舅哥了。」
「公歸公、私歸私,那邊的軍務插手還要從長計議,現在是否要將這天大喜事說與尋家妹妹聽?」
謝灃想了想,「這事不急,先聯繫上尋崢再說。」
月棠已經等了太久了,這次萬一不是,她可能要崩潰。
若真的要助其認親,必得要萬無一失才行。
——
尋月棠到營里的時候,謝灃還在帳中議事,這時節都是正經事,她不好打攪,只是去了最近的火頭營,將自己帶來的小食溫上,又叫上狼牙、牽上點點一道去了營外。
點點是一匹小母馬,因通體棗紅、僅額上一點白毛而得名,如今還不到一歲,但性子溫馴的不成樣子。
它出生在去年六月初,母馬難產,還是謝灃親自上手給接生的。
當時尋月棠也在營里,見到母馬的痛苦、見到謝灃的努力、也見到小馬駒跌跌撞撞想要站立的蓬勃,伏在馬廄的圍欄,淚灑了一地。
謝灃支著手出來,滿身滿臂都是粘液、血水,怕熏著尋月棠,他站得很遠,只是笑著說:「是匹小母馬。盤兒,你與她取個名字。」
當時取的叫白點點,但叫著叫著,三個字總歸是不如倆字順口,就改成了點點。
後又過了十日,在尋月棠生辰當天,謝灃將這匹小母馬送給了她。
謝灃生辰便是其母祭日,故而他長了將近三十歲,尚不曾過一次。尋月棠知曉正日子,也只是靜靜陪他一整日,將三餐都做成了正經席面,卻到底不會提半句「生辰」。
尋月棠的前十七個生辰都是在家人陪伴下過的,但十七那年的生辰過後,遭逢劇變,此後生辰日便距離雙親祭日不足半月。
如今一年有餘,也無哥哥半點音訊,她便也不再過。
謝灃在她生辰那天帶她再入營,送她小馬點點,送她漂亮合體的騎裝,送她精緻貴重的馬鞍,親自牽馬,帶她用自己的坐騎練騎術,只是在那日天色漸晚時問了句,「盤兒,今日你可快活?」
尋月棠沒答話,只坐在高大俊猛的黑騎之上,笑著伸手,背後是大片的夕陽正好。
謝灃會意上馬,與她同乘了一騎。
尋月棠扶著謝灃肩頭,回身與他對坐,在馬背之上與他長長久久地接吻。
仿佛萬物都住腳在這刻,天地間只有雙人一騎、無限霞光而已。
「點點,那時候幸虧不是你,小孩子可不能看這個。」
信馬由韁,竟不知不覺又行到了當時地處,一地郁青、滿目春花。
「走罷,我們回了。」
尋月棠瞧了瞧遠處層巒,只覺往日種種又上心頭,歡喜之餘又一陣激烈的思念,當即綰韁策馬,飛快地向大營行去。
行進木柵,正碰上謝灃出帳,正負手聽帳前侍衛匯報些什麼,蹙眉聽完便要去牽馬。
「三哥——」
尋月棠策馬行近,一個翻身正落到謝灃懷裡,「不要去了,我自回了。」
如今正是操練之時,除了巡邏與守帳兵衛外並不見多少人,謝灃索性大大方方帶人入帳,「怎麼這時辰來了?」
尋月棠如實道來:「今日做了槐花餅,是我家鄉小吃,也不曉得你是否吃過、是否喜歡。但聽鄭先生說這東西潤肺,就與你送了來。」
「走,」謝灃牽起尋月棠,「去嘗嘗我盤兒的家鄉菜。」
作者有話說:
第76章 速食
五月初, 涼州大營。
有內侍自幽州而來,捏著尖細嗓子在宣旨——
「奉,天承運, 皇帝敕曰。定北王謝灃,忠良之後也, 至邊地五載余, 領兵有節、屢立戰功,朕心甚慰。旌獎賢勞,乃朝廷之著典;(1)黜陟由功, 亦為君之本分。茲賜謝灃良田百畝、美饌一席, 欽此。」
謝灃帶領營中眾將,跪地叩頭謝恩, 山呼萬歲之聲久久不絕。
內侍收好聖旨行到謝灃面前, 叫了聲「王爺。」
謝灃抬頭。
「聖旨里不好寫明, 但這封賞確實與您慶賀生辰的, 天恩如此, 您日後如何做, 該不用咱家明說了罷。」說完一陣狂妄奸笑。
謝灃臉色未變, 只點頭接過了聖旨。
內侍一掃拂塵, 「得,營中重地, 咱家是住不得,賞賜與您留下, 咱家便先告辭了。屆時府上再見。」
謝灃叫了個身邊人, 「送送李總管。」
待馬車從營外的小道行遠, 林勰才拉著謝灃進了營帳, 「什麼東西!他娘的!」
謝灃坐在案前, 盯著明黃聖旨,靜坐不語。
「話說的好聽,還專門給弄了個聖旨來,我當是什麼天大的賞賜呢?原就是良田百畝,鳴蒼你說,涼州哪裡來的良田?還美饌一席,不就是頓飯?」
林勰頓了頓,似是恍然大悟,「得得得,我想明白了。他為什麼不弄口諭,怕是說出來太磕磣硌牙吧。」
謝灃聽罷仍不說話,找了漆盒收好了聖旨。
「鳴蒼你做什麼?他賀嶠來折辱你的東西,你這樣珍重地收起來作甚?總歸他已然如此針對你,還能缺一個慢待聖旨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