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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田玉兒只覺頭上珠翠壓得她喘息不得,幾乎要暈厥當場。她立在中間,比演儺戲的侏儒人還更好笑,淚也涌了出來,如何都忍不住。

    「告辭,」謝灃拱手對她,是一貫的疏離,卻又是她最喜的謙謙君子模樣。

    一股沒有來由的勇氣迸發,她突然扔了酒杯,撲上前拉住謝灃的手——

    「王爺,玉兒......玉兒願做平妻貴妾!」

    此語一出,四下皆驚!大家真是極想看田大人如今臉色了,卻又不太敢,只能偷摸用點餘光瞧。

    此時田玉兒明顯已顧不得臉面家門,只曉得自己已經鍾情幾歲有餘的男子即將成為他人夫,她發覺自己快要瘋魔了!喜歡謝灃這事早已經深深印入她的體膚骨髓,由不得她退縮,由不得她理智。

    便丟足了臉面,成為了笑柄,與人共事一夫......只要能與謝灃廝守,這以上種種都不重要。

    謝灃看著田玉兒通紅的眼圈,忍著心內煩怒,將她手用力撥開,「田小姐日後自有良配,不至於此。我謝灃雖不才,卻也願得一人、白首不離。終此生也只會有阿棠一人,不設平妻、不納妾室、不收通房、不尋外室。還請自重。」言罷扭頭便走。

    林勰今日的熱鬧可是看足了,見主人翁走了,嘖嘖幾聲,道了句「抱歉」就也離了席。

    田金堂此刻恨不得連自己帶女兒一道塞到地縫裡去,抓著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也走了。

    剩下的人卻歡騰了起來,竊竊私語、低聲調笑不斷。

    最激動的莫過於一直坐在角落的那個說書先生了,他還說呢,貴人的宴席讓他來作甚,來了又不讓說書,原來是提供了個絕佳的「話本子」。眼下他手都要寫斷掉,心裡連開頭都想了好幾個。

    他舔舔筆尖、自言自語,「反正也不怕得罪人,本就是謝、林二位將軍叫我來的。」

    第62章 湯圓

    田金堂帶著田玉兒回府時, 田夫人正在堂內吃茶,見父女二人進來忙迎上去,看見田玉兒一副哭臉, 心疼不已——

    「我兒如何哭成這個模樣?可是誰欺負你了?」

    田玉兒吃了一晚上的憋屈,此刻總算是見到親娘, 一下子就撲到人懷裡, 恨不得直接哭斷了氣去。

    田夫人老蚌生珠得了這個女兒,懷時生時都吃了大苦頭,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小棉襖, 將自己心窩子都掏出來猶覺不夠, 此刻見她哭到口不能言,心疼更甚, 張口便開始責怪夫君:「田金堂你這個州牧當來作甚, 竟是吃白飯的麼?還能讓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將女兒欺負成這樣?」

    慈母多敗兒這話半分不假, 家裡這頭母大蟲, 像是個連連走火的火銃, 見誰突突誰, 唯獨對女兒百依百順, 田金堂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 一個頭有兩個大。

    今日之事真真丟夠了人,他也是讀過書知廉恥的, 實在轉述不出來,索性翻了個白眼徑直坐到了太師椅上, 灌了口冷茶。

    「怎的?剛說你白當州牧, 這就到家裡給我升堂?來我這處耍官威了?」田夫人安置好女兒, 衝到田金堂面前, 叉腰伸手、破口大罵, 「王八躲懶睡覺,就輪到你縮頭?快快給老娘說。」

    田金堂聽著這莊戶味十足的話,也來了氣——二人是娃娃親,她做針線、漿洗供自己讀書,小舅子也爭氣,做了一手好生意,每年打點能出不少力。他們一家,對自己都是有恩的。那些下屬,哪個不是升官發財找小妾?自己的後院空空如也,念得是舊情。

    可也不能老這樣受她欺壓!

    念及此,田金堂起身大喝:「你這婆娘!便就會沖我撒氣!有本事你去問你那寶貝女兒!」

    「可給你能的!」田夫人莊戶出身,一身蠻力,做了這麼些年官夫人也無一絲懈怠,甚至都未擼起袖子,便將那田金堂又給搋回了椅子上。

    田金堂的後腦磕上花幾,發出一聲悶響,疼得他捂著頭不住聲「哎喲」。

    田夫人卻仍不肯放過他,一腳踩上他正坐著的那個凳子,逼近了道:「我就要你說!」

    「好好好,我說與你聽。」田金堂將將就就站直身子,「今日當著全州同僚,你女兒自輕自賤,得知人家謝王爺定親,拉著扯著要做妾,里子面子丟了個乾淨!還有你那蠢材弟弟,之前他得罪那個姓尋的,這次官宴就改到了迎賓樓,今日謝王爺在宴上過了明路,以後都定在尋味小築,望京樓以後就死了官宴這條心吧!」

    說罷他繞過田夫人,拂袖就走。

    此語一出,田夫人便徹底傻了,如同一隻被人踩扁了的蹴鞠一般,抱住女兒問:「你爹爹說的可是真的?」

    田玉兒哭得抽抽搭搭,掙扎著點了點頭。

    「壞了,可壞了大事,」田夫人一拍大腿,「兒啊,你糊塗啊。別怕,你先莫怕,我現在就找人去請你舅舅,舅舅一定會有辦法的。」

    聽了這話,本已走出門的田金堂突然回頭,「不准去!還嫌臉丟的不夠乾淨麼!」

    大概是擔心母女倆不死心,他直接屏退左右、將門栓死,重新又踱步回房裡,「我跟你們說,你們也去跟望京樓那邊交代好了,不要再動尋月棠。謝灃那人是個十足十的瘋子,對自己狠,對旁人更狠,莫說是你們,便是我等四品小官,也得罪不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甚至開始後怕:他確實是更加希望能借到謝鳴蒼帝師嫡孫這個身份的勢,但真正忌憚的卻是謝鳴蒼上將軍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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