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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謝灃與林勰這幾日已搬回了壅城內城住,林勰甚至已經去了擷芳樓八十趟,又是砸錢送禮、又是敲打鴇母,實打實的將妙言這些日子受的氣給出了個痛快。
再觀他自個兒,紅羅帳暖、溫情小意,真是給個神仙都不肯換的日子。
尤其是擷芳樓旁邊還開了個新館子,菜色婉約、精緻又可口,林二爺在那邊享夠了福,突然想起偌大府院裡頭還有個獨守空房、寂寞淒涼的兄弟,這日發了善心,特意來邀請謝灃去擷芳樓一道改善伙食。
「為何非要去擷芳樓用膳?」謝灃換了一件御賜的飛魚服,「我不喜煙花之地。」
「讓你去享受美食,又不是去享用美人,你擔心什麼的?」林勰接著勸,「聽說那新開的館子地方極小,怕你坐在裡頭不自在,總歸是離著擷芳樓只有兩步路,不如讓人買了回來在納古麗房裡用。」
「行,待我回來罷,」謝灃整理好衣襟,準備出門。
林勰一把抓住他,問:「誒,你做什麼去?」
「去趟州牧府,」謝灃回頭,「與田大人一道商量冬日城防事宜。」
謝府出門,不遠便是州牧府衙,他沒經前堂,從側門處進了府衙後頭州牧辦事的書房。
涼州牧田金堂已在這裡等了他一些時間,只想著趕在晌食前將謝灃打發走,午後還有事呢,為此,他特意準備了三份部署方案,只想著總有一條能合謝灃的眼。
二人又喚了幾個人來,合議良久才一道重新定了城防安排。
謝灃不願說塞骶被擄之事,以免製造恐慌,只叮囑道:「今歲冬恐不會太平,城防一定要按照新的方案執行,千萬不可因循守舊,更要存好圖紙,萬不可外傳,叮囑手下兄弟們都機警些,保護好自個兒,也護好百姓。」
田金堂心道:王爺你又在這裡危言聳聽,您老坐鎮此地,北狄哪兒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但面上仍是恭謹萬分,拱手應是。
見謝灃起身要走,田金堂心裡鬆了口氣——他內弟今日要上衙門,萬別碰上這王爺才好。
但事兒就是這樣巧,謝灃剛行到門口,便有人擊鼓鳴冤。
底下人沖了進來,「大人,尋味小築吃壞了人,如今店主人尋月棠與苦主都在衙門候著呢。」
尋月棠?莫非,是她嗎?
謝灃一聽這名便眯起了眼,內心喜悅難言,恨不得拔腿就去尋人,卻在看見田金堂與底下人的眼神官司後強行住了腳:雖不知道後面是什麼謀劃,但此事一定有貓膩。
田金堂汗都下來了,「王爺,下官要去升堂,恕不能遠送,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無妨,也不需送了,」謝灃往前堂看,「本王忝為登州牧,卻已好久未審過案子,實在手癢得緊。今日便越俎代庖替你審上一審如何?若有不妥之處,還請田大人多多提點。」
語畢便大跨步往前堂走去。
田金堂擦了擦汗,慌忙跟了上去。
那幾個潑皮都躺在門板上,尋月棠卻要老老實實跪在堂下。
外頭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這次不是花錢安排的,而是見升堂主動圍起來的,阿雙在人群中站著,聽到眾人討論的話也比之前要中肯得多。
眾人探頭探腦、擠來擠去的功夫里,謝灃已走到了前堂,後頭跟著臉色不佳的田大人和師爺。
謝灃雖說著許久未升堂,該有的程序卻倒熟稔得很,將那身艷紅的飛魚服下擺一撩,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神色威嚴,「堂下何人?」
眾人見了這麼多次田大人升堂,看夠了熱鬧,還是頭一次見著個如此俊美的郎君,舉手投足之間的貴氣與自如,又將這份俊美生生提上去了幾分,堂下看熱鬧的姑娘媳婦嬸子們都羞紅了臉。
二撥人說明身份、陳情結束,尋月棠一抬頭,映入眼帘的便是謝灃那熟悉又陌生的樣子。
被人欺負時候她忍住沒哭,當街對峙的時候忍住沒哭,擊鼓報官的時候也不曾哭,單就看到他這一眼,眼淚便唰唰往下掉,哭得頭腦發蒙,對答幾乎不自如。
外頭看熱鬧的百姓一瞧:定是這幫潑皮將人欺負緊了,瞧人家姑娘都哭成什麼樣了!
漸漸地,便起了喊罵之聲。
田大人在後頭吼了句:「肅靜,都肅靜!」
此時見朝思暮想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哭成淚人,謝灃心裡煩躁難言、心疼又生氣,這田大人偏又招惹他,他側著抬頭,眼神裡頭是森森寒意,「田大人,本王審得可是有不妥?」
「沒有沒有,」田金堂拱手,「王爺請繼續。」
謝灃回頭,衝著尋月棠那邊輕輕抬起左手,當即有人提醒「尋小娘子站起來回話罷」。
「你們說午間在尋味小築用膳,」謝灃又問那幾人,「之後可還用了旁的飯食?」
那幾人異口同聲:「回大人,並未。」
謝灃看向尋月棠,「尋氏,你可還記得,這幾人在你處用了哪些飯食?」
「一碟青瓜炒蛋,一碟小炒菜心,」尋月棠儘量讓自己聲音正常。
堂下的阿雙見是謝灃,膽子也大了起來,在人群中大喊:「還白要了三碟瓜子、換了四道茶,少給了一半飯錢呢。」
人群里又是一陣窸窣,不用想也知是在罵這群人不要臉。
田金堂又想制止,但想到剛才情景,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