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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想她個小姑娘家,要贏一群老油條,該有多難,不言而喻。
總歸近日寫的東西也無需避人,謝灃便每日裡都拿著筆墨紙硯到院中的石桌上擬信,麻煩是麻煩了些,點水、封信、放鴿子都不太方便,卻能更加安心些。
他在軍中高低有點子威望,現下如個門神一樣守在此處,那幾個火頭軍總不至於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人。
退一步講,他自幼習武,目力極佳,坐在石凳上便可以直接透過廚房窗屜瞧見內里模樣,若見那幾人再與尋月棠不對付,他便過去說和說和。
誰料他在這坐了幾日,預測中可能會出現的場景卻是一個都不曾出現。
作者有話說:
第26章 食蟹(1)
赤羽營的那些火頭軍們如今與尋月棠相處得極其融洽,一個一個繞著她打轉,問東問西,有說有笑。
有好幾次周婆和李伯進門想要幫忙,都被那幾人給請了出去,「不用不用,尋姑娘這裡有我們幾個呢,忙得過來,您二老歇著吧。」
尤其那個瘦長個子的,聽林勰說是叫張根生來著,就是他與尋月棠比試了第一場,也屬他貼得最近,端茶倒水,恁地殷勤。
起先,見尋月棠如今的困境解除,謝灃是非常高興的。可看得久了,見她總被一群大老爺們兒圍住,還相交甚篤的樣子,不知道為何,他卻覺得心裡有些彆扭。
本來得知現下情況不錯,他也無需再在廚房邊上擬信,可每日朝食過後,總也忍不住來這裡報到。
廚房裡頭,尋月棠與人正在處理蟹子。
常言道: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不知不覺間已進了九月,尋月棠拿著一把硬毛刷子刷著蟹殼,自顧自地想著,自己在登州竟然已經度過了一個季節。
這些蟹子是李伯早上剛從塘邊收來的,又肥又鮮,就是個頭不太齊整,除了幾隻挺大,餘下的都是中等個頭。
林勰早上走的時候,恰趕上李伯從驢車上抬筐下來,便早早囑咐說留兩隻大個的給他,待到暮食他要吃清蒸蟹,「李伯,記得把蟹八件與我尋一套來。」
「就你小子事多,」李伯嘴上抱怨,卻還是原原本本轉達給了尋月棠,「這小子挺久來不了一次,便縱著他些,月棠你辛苦了。」
「沒事的,蒸蟹又不麻煩,」尋月棠一口答應。
洗蟹蒸蟹都不麻煩,真正麻煩的是食蟹,卻總有更麻煩的主兒非要拿蟹八件吃蟹呢,一想到林勰拿著錘子剪子跟螃蟹過不去的樣子,尋月棠就想笑。
幾人一道刷完了螃蟹,往外挑大個的時候,竟也擇出來了五六隻。
蟹子性寒涼,若全蒸出來與林大哥祭了五臟廟,那怕他夜裡拉稀跑肚就有的忙了。
尋月棠一抬頭,恰好看見上午晴空朗日下靜坐習字的謝灃,身著了一身月白色的直裰,縱然四下無人,脊背仍舊繃得挺直。
她識人少,幾乎不曾見過這般端方的,識妖倒多,那就更沒這種樣式的了。
唯一一個與謝三哥有些似處的那個,已經在記憶的最最深處了,容貌已然記不清,只記得儀態也這樣挺拔。
那是她的主人月棠,被情劫謫下凡塵的仙子。
「呼——」尋月棠長出一口氣,高高仰起頭,抬手不停扇著眼睛,試圖阻止眼淚流下。
可她這是從泥胎里就帶出來的毛病,如何忍得住呢?
沒幾久,淚便流了滿臉。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張根生第一個發現,連忙蹲下身來詢問。
這話一問出來,就立馬挨了辛華一腳——蠢貨,來了這麼久你還瞧不出來麼,全府上下都將尋小娘子當個寶貝蛋,唯一一次欺負她的,便是他們廚房裡這幾個!
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根生自沒體會到辛華這一腳之後的深意,只手忙腳亂地掏衣襟,掏袖口,可掏了半天也尋不著一方帕子。肩頭倒搭著一方,卻已經用了一上午,怕腌臢了尋月棠,也沒取下來。
「我無事,」尋月棠抬袖子擦著淚,一邊給自己找著藉口,「就是有些想家了。」
「啊,這樣啊,」張根生試圖勸慰,卻不會說話,「別哭了,手裡頭沒啥能給你擦淚,袖子多髒啊。」
「嗯,」尋月棠點頭,盡十二分努力把眼淚往回憋。
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虎口處有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手裡面拿著一方素白帕子。
謝灃的聲音在她發頂處響起:「擦擦淚。」
尋月棠淚眼婆娑地抬頭,見著謝灃之後淚落得更凶,「三哥......」
「嗯,」謝灃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若是累了,便隨我出來坐坐。」
尋月棠本來想說自己不累,但見謝灃已經轉身回了院中,便捏著帕子跟了過去。
待到人坐下,謝灃又重新提筆,寫了兩個字又抬頭,盯著尋月棠手上的帕子問她:「怎的不用?」
他還記得上次將帕子借給尋月棠,再還回來時浸滿了女兒家的薰香,倒不難聞。
「啊,忘記了,」尋月棠眼圈還濕著,嘴上嘟囔了一句。
她卻不是忘記了,只是有些嫌麻煩,上次還帕子時恰好碰見林大哥也在謝三哥房裡,曖昧的眼神亂飛,臊得她要命,這次便打算是等下就還回去,省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