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2023-09-30 17:49:09 作者: 苗五
    他們與涼州大多數兵都不一樣,不是給口肉就能滿足的,雖也能跟著吃苦,心裡頭卻是有期盼的。

    今日這頓簡簡單單的面葉湯,算是做到了大家心坎上,一碗過後,大家對尋月棠雖還有防備,臉色卻好了許多。

    有人亮出空碗,問:「小娘子,還有多嗎?」

    尋月棠笑眯眯接過,利落地添了一碗,「管夠的。」

    今日飯食備得多,大傢伙都起底吃了兩碗,一群人飽食後道謝離開,結隊去了校場。

    「謝三哥,怎麼還不來呢?」

    尋月棠瞧了瞧幾乎空了的鍋子,心裡發急。

    ——

    「都怪你都怪你,什麼圖非得現在看,這下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了。」

    二人方才一同看地形圖,探討過酣,一不小心錯過了飯點,從來都是趕著第一波搶好飯的林勰煩不勝煩,拉著謝灃小跑,一路絮絮叨叨。

    「趕不上便趕不上了,」謝灃不情不願地跟著邁大步。

    林勰急得很,「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年紀小,還要長個子呢。」

    謝灃今年二十又六,比林勰虛長個一歲。

    雖林勰說他還能長個子純屬無稽之談,但營里確實有些小子不過十六七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之前領兵,糧草吃緊,好飯不多,謝灃便最後去吃,儘量將葷菜留給旁人。

    至於開設將軍私灶,那就更不會有。

    這大約也是他領兵時日並不長,卻頗有威望的原因之一。

    「李伯,周婆,還有飯嗎?」

    隔的老遠,林勰就敞開嗓子開始喊。

    李伯周婆也已經用完飯,連碗都已經刷完了,此刻正坐一處擇菜,笑著回:「有呢有呢,總餓不到我們子修。」

    他倆人原是上京謝府的僕人,後來謝灃接皇命做州牧,二人就跟著一道回了登州老家。

    他倆幾乎看著林勰長大的,自然親近。

    「還是這邊好,」林勰撒開謝灃進門,接過面碗就開始吃,「太好吃了李伯,幾月不見,您手藝越發得好了。」

    李伯正待說什麼,尋月棠就也從後廚端了碗出來,笑著放到了謝灃面前:「謝三哥,快些用飯吧。」

    後便欠身退出去,與李伯他們一道擇菜去了。

    謝灃看了看眼前面碗,又看了看外頭坐木杌上靜靜擇菜的尋月棠。

    此刻日頭已經掛得老高,灼灼日光灑到尋月棠身上,照見鴉鬢雲顏,挽袖子露出的一雙腕子又白又細。

    白得有些晃眼了。

    謝灃慌忙回過了頭。

    「你這個,怎麼跟我的不一樣啊?」林勰伸筷子扒拉著謝灃的面碗。

    自己碗裡就一勺肉醬,幾棵青菜,一碗麵片,雖說也挺香的吧,但是跟謝灃的比就差多了。

    人家碗裡肉醬雖然少,卻多了肉塊,還有一個荷包蛋,也不是面片,一看就是手抻的麵條。

    抻得真細啊……羨慕,想吃。

    想到謝灃一向不重口腹,與自己這個俗人不一樣,他直接開口:「咱倆換換。」

    謝灃如往常一樣同他換了。

    遠處的尋月棠瞧見,張了張口,終是沒說什麼,復又垂下了頭。

    ——

    入夜,尋月棠宿在了西苑,裡頭還住著兩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

    那二人得知尋月棠腿腳不方便,便打了熱水送到了她屋裡。

    洗完後天也還早,三人盤坐在榻上聊天。

    「聽口音,你們也不是本地人啊,」房裡無茶,尋月棠給二人各斟了杯白水。

    圓臉的姑娘說:「我叫慶華,幽州上京人士。」

    瓜子臉的姑娘道:「我也是上京人,叫香雲。」

    尋月棠抿了口水,覺得不理解,上京城是國都,頂頂繁華的地界兒,二人正值妙齡,如何就想不開來這鳥不拉屎的地處?

    「我是鄆州人士,此番是逃難來的,蒙軍士相救,就在此處落了腳。」

    這個樣打得好,慶華和香雲也交待了自己的來處。

    原來這倆都是聖人賞賜給登州牧,兼也是涼州定北將軍謝灃的人,從幽州教坊司里挑來送到了登州。

    送人來,也並非是要將軍成家,只是做綿延子嗣之用。

    慶華笑笑,「我們倆人,無父無母無兄弟,三代內無難纏親戚,家世清白。」

    尋月棠聽著皺了皺眉,謝灃這名,有點耳熟。

    「還不單如此呢,」香雲見尋月棠一直喝水,就把自己剝的幾個生瓜子塞她手裡,「我們倆都是性子弱的,說好聽點叫好相與,說實在話就是好欺負。此時不會給將軍惹事,之後也不會與大夫人起齟齬。」

    尋月棠掂量著手裡的生瓜子,心說她倆確實是挺好相與,也體貼,誰不喜歡呢。

    看得出慶華是挺豁達,她說:「若不然,我們倆才貌都不拔尖,如何能被嬤嬤看上,攤上這種好事?」

    聽了這話,尋月棠來了興趣,湊近了問:「將軍待你們是不是挺好呀?」

    二人掩唇笑,「面也不曾見,將軍接了旨就把我們安頓在這裡。」

    「那……那豈不是守了活寡?」

    尋月棠生平最見不得這個,她曾也有個性子極好的鄰居,嫁了個貨郎,一年到頭守活寡,沒見著錢,更沒見著人。

    有次同在南牆根兒上曬日頭,跟她說,「月棠,嫂子昨天去河邊濯衣,路邊有群鵝,公鵝就在前頭走,母鵝在後頭叫哥哥,挺有意思的。」(1)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