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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37:38 作者: 葉百果
    反正祁銘之等人最後聽說他的消息的時候,是說皇帝有意要給他武將官職。

    沒想到他不但沒跟著回京城,反而孤身一人又跑回了淮安城。

    「在皇上面前你是功臣,但在回春堂你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

    祁銘之不輕不重吐出這句話。

    「嗯,我知道。」顧珏點頭,絲毫不管他的臉色,擠出笑臉,把手裡的酒壺遞了過來,「所以,這不是來賠罪了麼。」

    芸京墨看著這場面,夾在中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被顧珏救過,按理來說這算是救命之恩。可他也說過那是祁銘之與他做的交易,

    現在祁銘之對他這個態度,顯然兩個人還沒能冰釋前嫌。

    於是她就只能閉嘴。

    「就這個?」祁銘之接過酒壺晃了晃,輕抬下巴。

    空氣中漸漸氤氳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酒香。

    顧珏察言觀色,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表情微變的時候,一撩下擺「撲通」一聲跪下了。

    「誒!」芸京墨驚訝到當場失聲。

    祁銘之抬了下眼睫。

    這酒是花枝醉。

    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憑酒香中那絲淡淡的無可仿造的醇香可知,它出自京城最大的酒坊八仙坊。

    顧珏絲毫不拘謹,跪在地上朗聲道:「是,還請祁大夫給小的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起來。」祁銘之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十年釀造的花枝醉,如果八仙坊已經敢明目張胆拿出來賣了,那便說明……

    「常將軍讓我帶話過來,太子已經如約為驃騎將軍平反,戚家舊宅已經贖回,祁大夫若是回京,可以一祭。」

    祁銘之愣了愣。

    李臻足夠守諾,也做到了圓滿。

    倒是沒想到,顧珏是借著這麼個由頭回來的。

    祁銘之此刻是沒法說什麼了。

    真是刁鑽。

    祁銘之冷哼了一聲。

    「還不起來?」

    顧珏沒起,反而又把頭低了低。

    「讓我說完。雖幫你救了芸小姐,但那畢竟是亡羊補牢;栗鄉一行我確有罪,如若你真的要讓我離開從此不見,或者殺了我為死去的人賠罪,我無話可說,今日來便是任君處置。」

    祁銘之輕眯了一下眼睛。

    芸京墨沒想到是這麼個展開,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顧珏抬了頭,這一次臉上已收起了所有的玩笑神色,他認真且虔誠:

    「但若是你沒那麼恨我,願意看在我最後為栗鄉的百姓換回一份救命的白蒺藜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那麼……我希望還能回到回春堂……」

    他說完低了頭。

    小院一時安靜下來。

    芸京墨偷偷打量著祁銘之。

    好像是過了很久,祁銘之才嗤了一聲,無奈似的:「我就知道。」

    顧珏著急抬眼。

    「回春堂今年秋例行考校,淮安的分號正好有招藥師。」

    祁銘之拿著酒壺擰開了蓋子,仰頭灌了一口。

    「規則是,憑本事。」

    「誒!」顧珏立刻應了一聲。

    芸京墨跟著祁銘之正要走,又看了看顧珏,不覺搖了搖頭。

    這人變臉的功夫還是這麼高啊。

    「還有。」

    沒等顧珏臉上的喜色爬上來,祁銘之便又開口,惹得顧珏動作一停,豎起耳朵聽著。

    「師父那關你自己解決,別指望我替你說話。」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珏的神色終於徹徹底底地垮了。

    芸京墨捂著嘴笑起來,看他看小狗似的耷拉了耳朵。

    「還不快起來。」

    「哦。」

    顧珏沒什麼包袱,站起來後看著祁銘之毫不留情的背影,默默嘀咕。

    「好狠的心吶。」

    饒是芸京墨為文老先生要回來的事情緊張了好多天,這會兒也不會比顧珏更慌了。

    那可是傳道授業教他們立身本領的師長,於祁銘之和顧珏兩人都是嚴父般的存在。

    八月初。

    芸京墨早已知道了文老先生今日歸,這一日從早上起就有些心不在焉。

    顧珏從祁銘之那裡旁敲側擊無果,乾脆一頭扎進藥房倉庫,幫著清點起了藥材造冊。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緊張,只不過一個有人安慰,一個沒有。

    然而最出其不意的還是文永安本人。

    老先生把整個回春堂的醫師藥師們晾在一旁,不走正門不坐轎子,一入城便下了車,竟是從回春堂的後門歸家的。

    藥材倉庫就在後院,顧珏忙進忙出的時候,直接灰頭土臉一個照面撞上了親師父。

    「師……師父……」顧珏抱著一大捆忍冬藤,當即結巴了。

    「嗯。」文老先生不輕不重應了一聲。

    他這幾年在外幫襯,有多少消息待收到的時候已是明日黃花,這一次關於顧珏,他也就只知道他在栗鄉的那些事,外加淮安平叛後人人皆知的手刃鄭薛桐一事。

    文永安知道自己消息滯後,顧珏此刻既然在回春堂,想必孩子們之間已經是解釋清楚了,便沒有多說什麼。

    可顧珏並不知道這一點,他見師父如此冷淡,便心慌得不行。

    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又同手同腳湊到師父面前,低頭疊手乖乖當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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