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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37:38 作者: 葉百果
    兩個人站了很久。

    最後是祁銘之回身抱住了她。

    芸京墨抬頭的一刻,被祁銘之傾身含住了唇瓣。

    兩個人的唇上都有一點點眼淚的清咸,再然後是逐漸粗喘的呼吸。

    這一吻很深,祁銘之像是要確認她的存在一般,將她摟得很緊,在這方寸之間無盡地索取。

    芸京墨回應地很艱難,卻不管不顧,有一種飛蛾撲火的姿態,擁著他的肩膀扣緊了手指。

    這一吻很長,許久才終。

    祁銘之終於垂下了眼瞼。

    「墨兒,對不起……」

    「我會儘快好起來的。」

    他很慢很慢地說著。

    「沒關係的,」芸京墨抱著他勁瘦結實的腰,「小祁大夫,我一直在。」

    太子帶著援軍入城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至此,這一場叛亂終歸劃上句號。

    芸京墨與祁銘之到不了御前,自然也不知道後續的處理。

    這一夜兩個人相擁在回春堂後小小的床上,睡得極沉極沉。

    直至第二日百姓回城,才聽聞昨夜太子殿下御前回稟,要求徹查皇屬軍這些年的事情。

    本來就是不可不查的事情,關鍵要看怎麼查,由誰來查。

    昨日襄州軍救駕,領軍的蕭將軍乃是長明軍舊部,當即跪在御前,熱淚盈眶地陳情,請求嚴查當年由鄭薛桐經手的戚家一案。

    除此之外,京城的叛軍未得接應,孤立無援之下很快被馳援的援軍清剿。

    端王二次謀逆,已是罪無可恕,緣是因與皇帝一母同胞,京中將領以及太后都主張不殺。

    只是這一次皇帝的態度異常堅決,派了親信回京親傳聖旨大義滅親。

    淮安城至此平靜。

    皇帝聖駕仍在,於安昌行宮論功行賞自是不必提。

    只是怡王夾在其中處境尷尬。

    李頌不是謀逆主使,也並未真的做出什麼事來。

    抬到明面上來,皇帝最終罰了他監管不力,收了他的兵權,降了食邑。

    在某些官員看來,未免是罰得過於重了些。因著怡王從前受寵,有不少人想幫襯一把。可遞上去求情的摺子全部石沉大海,是為聖意難測。

    只有了解事情所有真相的幾個人知道,不除玉碟貶庶民已經是皇帝最大的仁慈了。

    瑣事畢,已經快入秋了。

    聖駕回京之前,太子殿下和常瑾澤一起來了回春堂一趟。

    常公子……現在應該叫常將軍了。

    常將軍倒是該春風得意,盛名遠揚,只是他一進屋就坐下喝起了悶酒,面對祁銘之的時候滿臉都寫著不爽。

    祁銘之視若無睹,先敬了太子殿下。

    常瑾澤卻突然抬了酒樽,半道截了過去結結實實和祁銘之的杯子碰了一下。

    「怎麼,師兄這可算是犯上?」祁銘之彎了彎眼睛。

    常瑾澤不接他的話,一開口就直衝著要害去了:「少來,真不打算回去了?」

    太子沒攔住,只略尷尬地看向祁銘之。

    祁銘之的表情沒變,放下了手裡的酒,輕道:「我一直是回春堂的少堂主,京中亦有回春堂。」

    言外之意,就算是回京城,也不會再以戚時玖的身份。

    李臻看了看他:「此次徹查由我主理,一定會還驃騎將軍一個清白,你等著我。」

    祁銘之點了下頭。

    這一句話連稱謂都沒了,只以你我相稱,是十足的坦誠。

    「京中已經有消息來了,過去十年了,雖然有些久,但確實如你所說,查到了戚將軍刻意抹去了你的名字,如若當初真的是戚將軍察覺到了什麼危險,這便是一個線索。」

    常瑾澤又喝了一口酒,自從被封了個將軍當,倒是不用再與一眾文臣虛與委蛇了,可人卻看上去不太高興,日漸失去耐心,倒是跟軍營里養出來的脾氣暴躁的武將越來越像了。

    「說起來還有你之前那個藥師,我順著查了一下,顧珏這個名字肯定是假的,這是顧鈺將軍家裡已經死了的幼弟的名字,順著年齡查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他是顧家的種,可惜不是。」

    常瑾澤搖了搖頭,臉上似乎是沒趕上一場家庭倫理大戲的失望,又看了看祁銘之。

    果然不是誰都是將軍家流落在外的二公子的。

    「他是鄭薛桐最開始養的第一批死士,也說了願意配合,若真如此回京之後查起來應該會很快。」

    祁銘之:「那他……」

    「放心,他現在可是明面上斬殺鄭薛桐的人,皇帝可是差一點要封他個衛將軍當。」

    常瑾澤嗤了一聲。

    祁銘之最終沒有選擇在明面上暴露身份,這一份談不上功勞的功勞自然落到了當時在場的顧珏身上。

    「嗯。」祁銘之抿了一口酒,點了點頭。

    「就這麼多,我們馬上就該回京了,你小子若是什麼時候心血來潮回了京城,可別……」

    剩下的話常瑾澤沒說。

    可別什麼?

    可別忘了找師兄們一聚?別忘了回戚家祠堂拜祭?

    戚家祠堂此時此刻連一塊牌位都沒有,原本的地界被人圈起來堆了柴火去。

    「一定。」祁銘之舉杯和他碰了一下。

    他一身素衣,再不著官家錦繡華服,不披戚家一身鎧甲,刀劍放兩邊,從此一身藥草香。

    三人空了杯,淮安一場宴席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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