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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37:38 作者: 葉百果
    「噗!」

    劍鋒應聲而至,祁銘之一字未答,面無表情地送了他封喉一劍。

    「便宜你了。」他淺淺自言自語道。

    當年任性離京,並未受到過什麼為難。

    看來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如今,父親都的確將他保護得非常好。

    祁銘之低垂眼眸,看了看手裡滴答落血的劍,抬頭看了看天空。

    李頌等人已經驚得徹底失了聲,幾個兵士嚇得人仰馬翻,在祁銘之轉身看向他們之前幾欲先走。

    ——那眼中的殺意竟未有半分褪去。

    「……成功了,他……殺人了……」

    趴在宮牆上的芸京墨眼底快要湧出淚水。

    方才那一陣交鋒看得她膽戰心驚,差點要失去理智跳下去,還是被顧珏死死按住的。

    「可是……可是……」

    她看著不遠處宮牆之下的祁銘之,一圈圈的眼淚模糊了他的身影。

    她此刻是一種失而復得,虛驚一場,或者說劫後餘生的悲喜交加。

    但那道身影就在那裡,卻顯得落寞非常,讓芸京墨的心都繳在一起。

    「他想做什麼?!」顧珏突然道。

    芸京墨快速眨下了眼淚,水洗過的眼眸看向祁銘之的時候仿佛更能清晰見到他的想法。

    「他……」

    顧珏突然緊張,一掌拍在屋頂瓦片上,沉聲道:「我和他約定好了的,怡王不能殺!」

    芸京墨感覺到了顧珏仿佛有一些憤怒,但更多的是擔心。

    她遠遠看著祁銘之,他手上沾著血,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也能夠感受到一股名為殺伐的氣息。

    她突然有些害怕。

    聽聞大仇得報,生者常常因為夙願得償,失去了生命的目標與支柱,往無邊死境墮落而去……

    「銘銘之……」她帶著哭腔開口,聲音小得隨風即散。

    她既擔心又害怕。

    顧珏已經站起來,足尖一點便要往祁銘之的方向去。

    「顧珏!」芸京墨顫聲叫住他,「帶我……」

    顧珏點頭,一伸手拽住了她的肩膀,帶著個人從屋頂上躍了下去,落在宮牆根上。

    祁銘之的腳步已經逐漸向怡王靠近。

    將鄭薛桐就地斬殺的動靜太大,直接讓祁銘之瞬間化身幽冥使者。

    李頌兩股戰戰,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一旁的皇屬軍兵士更是慌亂,雖然還是以身體擋住怡王,但顯然是沒有了任何士氣。

    正如祁銘之所說,他當初劫走芸京墨,就是先亂了她理智,才可輕易得手。

    此刻這報應似乎是完全還回來了。

    李頌咬了咬牙,盯著祁銘之。

    然而恐懼是會無盡生長的,就如風中勁草一般,即使此刻知道了他的用意,也無法遏制心底的陣陣寒意。

    血染衣袍,眼露凶光,便是殺神再世也不過如此了,李頌癱坐在地,手腳並用地退後著。

    祁銘之已經下了馬,提劍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看著怡王此刻的表情,他竟有些木木的。

    「銘銘之!!」

    一聲叫喊突然從身後傳來,這一聲女音中帶著些微啞,那是哭過的聲音。

    如同在修羅道前堪堪停住腳步一般,祁銘之緩緩回頭。

    先跑過來的是顧珏,他咬牙疾馳,一把拉住了祁銘之,人也要攔在了面前:「怡王不能動!」

    祁銘之沒反抗,木偶似的被顧珏拉開一段距離,一晃眼看見了闊別數日的芸京墨。

    胸下突然一陣抽痛,那是心房的位置。

    兩人相距不過數步,芸京墨停下腳步。

    他滿身血腥,眼底的陰沉冷意還在,只是在對上她的那一刻竟倏而在氣勢上弱了半分似的,眼神微動。

    墨兒在發抖……

    這是祁銘之腦中浮出沉寂死海的第一個念頭。

    一念出,便猶如孤寂湖面乍起波瀾,連帶著生出了人世間最為的飽滿情緒。

    仿佛有光流瀉,面前的姑娘如人世間嬌花一朵,帶來了一抹生機勃然的春意。

    那來自幽冥的神已經自行離去,將這軀殼還給了他。

    祁銘之抽了抽鼻子,幾乎是嚅囁開口:

    「墨兒,我……」

    我這一身血污太髒,無法抱你了。

    他看著芸京墨,眼底蒙住了一層霧氣。

    突然有一種若即若離的酸楚在胸口之間彌散,他唇齒輕張,卻沒發出任何實質上的聲音。

    芸京墨看清了那口型——別走。

    她頓時鼻子一酸,一整個撲進祁銘之的懷裡,絲毫不顧他半身血氣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這才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撲通撲通。

    終於還是沒忍住,芸京墨哭出了聲音。

    「不打了,我們不打了……」

    芸京墨還沒能從方才的那一場廝殺中回神,因為被關了數日整個人都吊著精神,又見到了祁銘之方才那一瞬間森然殺戮的模樣,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的手指在祁銘之身上抓了抓,明白鄭薛桐已死,仇恨已經在某種意義上得以緩釋。面前的怡王並不能算是祁銘之的仇人,若是說過節,那便是源於她被劫走的這一樁。

    她抽著氣,在祁銘之耳邊哭道:「……不殺人了,不好。」

    祁銘之用力攬住了她的後背。

    她如同一隻受驚的幼獸,在他的懷裡依舊止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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