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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37:11 作者: 匪我思存
至於我爸的老婆----媽你那那會兒還不知道你跟我爸是有結婚證的好麼?
至於打我爸的兒子!媽你敢給我找後爸我也敢跟他對打!
總之把我給鬱悶的!我也不知道我爸聽見沒有,不過後來手術成功,我媽也不提這話了。
我想我是這世上少有的,可以親自出席父母婚禮的孩子。
不過他們的婚禮挺簡單的,就是個普通的儀式,趙昀叔叔給他們當的證婚人,我和金允慧給他們當的花童。親朋好友一共才十幾個人,不過大家好像都挺激動,我媽在婚禮上哭得稀里嘩啦,趙叔叔搞得像嫁妹妹似的,最後他跟我爸都喝醉一。我爸還問他:「你是不是暗戀我老婆啊?」
這叫什麼話?我要是趙叔叔,就往我爸臉上揍一拳了!幸好趙叔叔很淡定,說:「全天下只有你這樣的白痴才會覺得你老婆好。」
唉,我知道趙昀叔叔的傷心事,他喜歡的那個阿姨我見過照片,長得比我媽漂亮多了。
關於我媽長得漂不漂亮這件事,真是見仁見智。我爸是真的覺得我媽長得好看!他都換過那麼多女朋友了,就只喜歡我媽。
記得我三四歲的時候,我爸端詳我半天,忽然說:「為什麼越長越像我了?」
我是你親生兒子好不好?不長得像你還能像誰?
氣得我!
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不會計較這種沒頭腦的話!氣得我三天沒理他。
後來我爸說,他希望我長得像媽媽。因為兒子長得像媽媽,遺傳學上會更聰明。
得啦,別用遺傳學哄我了,你不就是因為愛我媽所以巴不得我長得像她好鐵證如山我就是你們倆的愛qíng結晶麼?
唉,男人幼稚起來,比女人更可怕。
我媽在四川出車禍的時候,我爸緊張死了,飛到北美來帶我回國,還哄我說有要緊事得回國內辦,就怕我媽真出事了我趕不上看她最後一眼。後來我媽轉危為安了,我爸也不緊張了,把我扔給趙叔叔,自己跑去醫院偷偷看我媽。
白痴!
叫我說什麼好呢?
我媽雖然大難不死但你還是把我藏起來究竟幾個意思啊?
幼稚!
但我爸再幼稚也比不上我媽。我媽有時候看上去挺jīng明的,有時候簡直就是三歲小朋友。比如我過生日,她從前三天就折騰起來,用各種材料煮什麼鮑魚,最後把那隻鮑魚藏在面碗底下,端上來給我吃,還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唉,她不知道我爸每年都煮給我吃麼?
唉,她不知道她煮得比我爸煮的難吃多了麼?
唉,難為我還要裝作特別驚喜吃到鮑魚,然後聽她講我是她心裡寶。
唉,難吃得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只好仰起臉淚花閃閃扮感動:「媽你煮得真好吃!」
反正再難吃也一年就這麼一次,就哄哄我媽高興好了。
不過我爸挺感激我的配合,所以等我不動聲色地演完感動大戲,他就宣布給我買卡丁車當生日禮物。
還是我爸比較了解我。
令人憤慨的是卡丁車買回來,後院跑道修好了,我爸載著我媽開著卡丁車,玩得大呼小叫的,我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玩了一圈又一圈,就不讓我玩一下,原因是我功課沒做完。
以前都是保姆管我做作業,現在變成我媽管我做作業,她可比保姆厲害多了。
每次我被她氣到,總是反駁她:「我以前的保姆是兒童心理學博士!」
我媽總是一句話就扔過來:「我是你媽。」
好吧,看在她生我一場的分上,我不跟她計較。
我媽每次總是痛心疾首地教訓我:「你一個富三代不好好學習,將來怎麼辦?」
我故意氣她:「每天就揮霍啊!揮金如土!」
「那你錢也得花得出去,花得有品味吧?」
「我爸我媽品味都這麼糟,我的品味怎麼能好呢?」
「你爸品味也不算糟,你總要比他進步一點!」
我都懶得說金允慧的媽媽有多麼溫柔了。
我怕刺激得我媽真以為我要找個韓國女朋友了。
但有爸爸媽媽還是很幸福,我一直擔心畢業的時侯我爸還孤孤單單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現在好啦,他們一定會一起在台下看我和同學們一塊兒合唱校歌!
哎,我媽懷孕了,我爸現在又神經過敏了,他希望有個小妹妹,但B助超結果還看不出來男女,於是他成天發愁:「萬一再生個兒子怎麼辦?」
說得好像他一點也不愛我似的!
番外----可不可以不勇敢
那一年夏天的時候,我決定離開北海道,回國生活。那時候日本的網際網路比國內發達許多,已經有人嘗試在網上出售不動產。所以我也把不動產出售的消息放到了網上,在寫出售信息的時候,也許是腦子發熱,我有意無意加了一句話:「中國人優先。」
不動產出售的消息放在網上許久,一直沒有人聯絡我。日本那時候經濟蕭條,我的房子在北海道很偏僻的鄉下,乏人問津。日本人都不想買,更別說中國人了。
終於有人給我打電話問起這房產,對方竟然說一口略帶京腔的普通話。這幾年來我難得說中文,好半天才捋直了自己的舌頭,jiāo談了片刻,他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說希望能來看看。
我說歡迎。
沒過一天,他就從中國飛到札幌,然後直接搭了計程車過來。
一見面,他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覺得他有幾分眼熟。還是他先認出我,問:「你是趙均吧?」
我點頭,我終於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他是我的大學同學,但我們不同班,也不同系,所以只見過面,沒說過話。大學裡我在學生會,跟不少人都熟。
我終於叫出他的名字:「蘇悅生。」
他朝我露出個微笑,但這笑容很快就沒有了。我覺得他有心事似的,但他鄉遇故知還是挺高興,又是大學同學。我去買了酒,回來做了日式的壽喜燒,跟他一塊兒喝酒。
酒一喝上,氣氛自然又不一樣了。我們聊了聊大學那會兒的傻事,然後又說了說還在聯絡的那些同學們。最後他問我:「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說來也就話長了。」我把酒杯擱下,「你呢?你怎麼跑到這兒來買房子?」
「說來也話長。」他把杯子裡的酒慢慢喝完了,說,「不提不開心的事了,講點高興的。對了,你們家不是剛在南美買了礦山嗎?都上新聞了,你是不是打算過去幫忙?」
我吃了塊牛ròu,說:「跟老頭子賭氣,不跟他說話都有一年多了。幫什麼忙,他那攤子破事,我是不管了。」
蘇悅生說:「為什麼啊?你要不管,豈不便宜了別人?」
我是長子,繼母生了兩個弟弟,繼母將我視作眼中釘ròu中刺,恨不得將我趕出家門才好。我們家的事蘇悅生都知道,他家裡也是差不多的qíng形,反正糟心。
我告訴蘇悅生:「我認得了一個姑娘,老頭子棒打鴛鴦,把我們倆給拆散了。一賭氣,我就跑到日本來了。」
沒想到蘇悅生竟然哈哈大笑,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大約看我有點生氣,他連忙舉起酒杯,說:「同是天涯淪落人!gān了!」
沒想到他也遇到這樣的破事,我們倆端起酒杯,就走了一個。
喝gān了杯中酒,我拿起酒瓶又替他斟上:「你也被拆散了?」
「比拆散還慘呢。」他語氣里有無限淒涼,「老頭子把我叫去,跟我說,那是我妹妹,同父異母。」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喝gān了杯中酒,問我:「我這是沒治啦,你呢?怎麼寧可賭氣,都不去挽回?」
「她嫁給別人了。」
蘇悅生愣了一下,拿起酒瓶,替我斟上酒,一時竟無語。
我們倆那天喝了太多,倒在榻榻米上就睡著了,睡到半夜我口渴,爬起來喝水,蘇悅生坐在外頭房檐下,也不知道在發什麼愣。北海道空氣好,漫天都是星星。我拿著水瓶晃出去給他,他接過去一口氣就喝了半瓶。
夜深人靜,不知道哪裡有小蟲唧唧叫著,這時節別的地方都是夏天,北海道的花卻正好,是chūn天的時氣。晚風chuī來卻有秋意似的,蕭蕭瑟瑟。
蘇悅生問我:「你怎麼能忍她嫁給別人?」
我說:「不能忍又怎麼樣,又不能去殺人。」
我倆個坐在漆黑的夜裡喝著白開水,一杯接一杯,長夜漫漫,真是難以忍耐的寂靜。最要命的是,知道天會亮,天會藍,雲會白,花會開,花會謝,時間會過去,而希望卻永遠不會再來。
最後我以很便宜的價格將房子賣給蘇悅生,他說他要在這兒待一陣子,種向日葵。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種向日葵,但估計跟要了他半條命的那個妹妹有關吧,反正他不說我也不問。
收拾好行李,訂好機票,臨行前想了想,我還是跟蘇悅生說:「北海道的海水,即使是夏天,也是冰冷的。據說普通人跳進去,就算是會游泳,但也堅持不了幾分鐘,就會因體溫過低失去知覺沉入海底。我以前也想過太難熬了,是不是跳進太平洋,從此一了百了,無憂無慮。可是後來我想明白了,我要是真死了,就跟她不在同一個世界裡了。你說最後就剩我和她還都活著,都還同在一個地球上這點奢望了,gān嗎還要自己把自己這點奢望給掐了?」
蘇悅生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因為這層緣故,我回國內之後,也一直跟他保持聯絡。反正傷心人對傷心人,也不提那些傷心事,就隨便聊幾句,我知道他後來又去加拿大買了地,還種向日葵。
看來那個妹妹,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再後來,好長時間我都挺忙的,偶爾給他電話,他也忙,似乎家裡什麼重要的人病了,總在醫院裡,不方便講電話。直到有天他突然找我,讓我回去喝酒,說是要給孩子做百歲。我們北方的風俗,孩子滿一百天要做百歲,遍邀親友,以望孩子長壽。我大驚失色,連忙飛回去,見了面才知道,他還真有了一個兒子。
孩子長得不錯,胖乎乎被裹在襁褓里,他抱著兒子,臉上終於有了幾分喜色。
我都不好問孩子誰生的,孩子媽在哪兒,怎麼不見人。
最後還是他自己跟我說:「妹妹不是我妹妹,所以孩子生了。」
我都跟著開心:「這還不好!全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