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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0:48:31 作者: 瀟蓤
    盈盈的淚光在月光的襯托下,使得邴辰的眼眸像晶瑩剔透的寶石,張開懷抱,忙著將這不知是被脆弱還是感動所驚擾的男人攬在懷裡。

    黎簡知道這動作有些危險,可他顧不得旁人的目光,在此刻,他不想放開邴辰,一分一秒他都不想。

    脖頸處有炙熱的液體流動而下,很久很久以後,每當想起那座城市那個夜晚,黎簡印象最深刻的,都是那串眼淚划過的感覺。

    那種滋味兒很奇妙,像極了在黑暗地獄裡碰上了另一個自己,明明白日裡大家都是積極、陽光、上進的樣子,偏偏沒來由的因一個眼神、一瞬消沉,讓我篤定本是同道中人......

    ......

    說到做到,直到第二天,倆人下了車,站在公墓前的時候,邴辰依舊有些恍惚,他突然覺得好怕,如果人真的有靈魂,如果他媽媽真的看到了黎簡,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會贊同嗎?

    應該會贊同的。

    畢竟她那麼疼自己,一定會支持自己的所有選擇。

    黎簡捧了好大一束粉色的康乃馨,他聽說送母親,最得體的花,便是康乃馨。

    這些年,邴辰總是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他會坐在母親的墓碑前同她說說話,給他講講工作的事,生活上的事,但關於自己的愛情,他很少講起,即便是同丁捷在一起過那麼久,他也沒有同丁捷同時出現在過這裡。

    所以此刻,當黎簡與他肩並著肩,站立在母親墓碑前的時候,他有一種錯覺,就好像身邊的人已經陪伴了自己好多年,他不光是要陪自己奔赴未來的人,他也化身成了過往風雨里,會為自己撐傘的人。

    大概是太久沒人打掃的緣故,墓碑上的照片蓋了厚厚的一層灰,邴辰掏出早上特意揣進衣兜里的手絹,慢慢擦拭墓碑的每個角落,黎簡站在一旁,眼裡滿含對這個男人的心疼。

    平日裡,邴辰不說不笑的時候就看著清冷,而此刻,他正被強大的孤獨感籠罩著,即便黎簡就站在他的身旁,可他依舊讓人覺得給不了邴辰半分溫暖。

    那是僅屬於他一人的陳年舊疾,除非他自己甘願走出來,否則,沒人可以療愈他的傷。

    識相的將邴辰收拾好的雜物歸置在一起,借著丟垃圾的理由,黎簡從旁走開,給了邴辰與媽媽獨處的空間。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來錯了,或許邴辰,並不需要自己同他來見媽媽吧。

    在低落與心疼間反覆遊走,大概是和邴辰在一起待的久了,自己也染上了時不時就抽根煙的習慣。

    人吶,真的是,學壞容易學好難。

    自己男朋友身上那麼多優秀的地方沒見自己學會一點,偏偏心情不好了就抽菸這點,他倒是掌握的蠻快。

    冷風吹過,黎簡緊了緊脖頸處的衣領,順便把帽子也給帶上了,邴辰家這裡,起碼比他們正常待的城市冷5度,吞吐著煙氣,估摸著辰哥今天得凍壞了。

    此刻是沒有騰出閒暇的時間,不然邴辰肯定要指著自己臭罵一頓。

    回來的時候,邴辰要他帶件厚點的羽絨服,他臭美非不聽,說用不上。

    結果今早一看天氣預報傻眼了,無奈之下,邴辰只好把自己的羽絨服給了他,然後裝腔作勢說不冷,隨後強忍著嚴寒,套上了黎簡那「帥氣凍人」的薄羽絨。

    不知道邴媽媽看見自己兒子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就穿了那麼薄的衣服會不會生氣,如果看得到的話,估計要把他狠狠數落一番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黎簡垂眸笑的很暖,羽絨服上時不時會傳來淡淡的香氣,那是僅屬於邴辰的味道。

    這份溫暖里,自然有自己的不懂事,但他此刻感受到的,更多的是辰哥對自己這濃濃的寵溺。

    「也許你早就知道了,也或許你剛剛知道,但是,」邴辰坐在媽媽的墓碑前,摸挲著媽媽的照片說道:「我覺得很幸福,和他在一起的我,真的覺得人生更有意義了。」

    「有些時候,我只要一想到你走的那麼早,我就莫名火大,我不明白為什麼是你,可是,我怎麼會真的不明白呢?生老病死,誰逃得過?」每次來到這裡,邴辰都會老生常談的說起這話。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當然知曉所有的道理。

    他只是會覺得難過,人生路漫漫,他怪罪的,是與母親一場緣薄。

    他多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凱之、王歧那樣,始終可以有父母陪伴啊。

    「這些年,我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你,感覺有好多遺憾,好多話沒和你說過,好多事沒陪你做過,青春期里的我,光惹你生氣,作為兒子,我和混蛋沒區別,而那些沒法彌補的遺憾,讓我不僅折磨自己,還會折磨我爸。」

    「我表面說的都是對他的責怪,但其實,我真的,只是無法原諒自己,他沒有錯,阿姨,更沒有錯。」

    說到這裡的時候,往事席捲而來,一如既往的窒息感蔓延開來,只不過邴辰適應了,畢竟每次來到這裡,這些他都會感受的到。

    「你兒子長得帥,到哪裡都有人夸,這是你和我爸的功勞,畢竟你倆郎帥女俏的,我很難長相不出眾,你說是吧?」說到這裡的時候,邴辰淺笑著頓了頓。

    倘若媽媽真的在身邊,一定會輕輕打他下,再笑靨如花的訓斥他一句臉皮厚。

    「只不過,這加分項,從來沒讓我感受到過欣喜,它甚至,甚至成為了捆綁我的枷鎖,每次有女孩子走進我、向我表達她的心意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個怪胎,我和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不同,儘管我也有過男朋友,但我依舊覺得自己是個異類,別說別人,就是我自己,我也覺得接受這一切,很,很怪,很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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