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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28:49 作者: 漱己
他尋不到雲奏,亦尋不到孩子們。
他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高聲呼喊,卻無人回應他。
陡然間,黑暗盡散,豁然開朗。
他竟是身處于田埂之上,周圍俱是農田,再無其他。
正是插秧的時節,農田裡有不少人正彎著腰插秧。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此地,更不知此地究竟是何處。
他欲要儘快回到雲奏與孩子們身邊去,卻根本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
突然,遠處出現了一個少年,少年生得秀氣,肌肉勻稱。
他莫名地覺得少年有些眼熟,少年到了他面前,道:「請問這位公子立於我家的農田前做甚麼?」
少年的嗓音以及說話的調子他很是熟悉——像極了雲奏。
他不由恍惚,正要發問,忽聞一人揚聲道:「三郎,你外祖母可好些了?」
少年答道:「七嬸,外祖母吃了十帖藥已好多了,再歇息歇息便能下床了。」
葉長遙循聲望去,同少年說話的乃是一中年婦人,想必便是三郎口中的薛七嬸了——三郎便是為了救薛七嬸而命喪於虎口的。
他仔細端詳著少年,縱然換了一身皮囊,但眼神不會變,他出言確認道:「你可是雲三郎?自小失怙,年十二失恃?後由外祖母撫養,還有一表妹?」
少年警惕地道:「你是何人?」
眼前的少年果然便是他的三郎。
葉長遙心知自己莽撞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少年——雲三郎復又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葉長遙不善撒謊,且他在三郎面前素來坦白,遂據實答道:「我乃是你將來的夫君。」
雲三郎霎時怔住了,咬了咬唇瓣,又心虛地瞧了眼正在不遠處插秧的薛七嬸,才低聲道:「你是如何知曉我實為斷袖的?」
葉長遙明白三郎的顧忌,亦明白三郎並不相信他之所言,與三郎一般低聲道:「我名喚葉長遙,乃是你將來的夫君,自然知曉你實為斷袖。」
雲三郎從未見過眼前之人,奇道:「我為何會嫁予你?」
葉長遙將三郎穿入話本,成為雲奏之事大略講了一遍。
「我確實喜愛看話本,但我不曾看過你口中的這本話本,你應是弄錯人了罷?」雲三郎言罷,不再理會葉長遙,下了田去,小心翼翼地將稻秧從秧田拔起,移植至稻田。
葉長遙雖聽三郎說過其乃是農家子,但未曾見過三郎做農活的模樣,頓時覺得頗為新鮮。
不過這新鮮僅僅持續了須臾,他已是滿懷憂慮。
他不明原因地來到了此處,三郎與孩子們又在何處?應當尚在話本當中罷?
倘若能找出話本,他是否便能回到話本中去?
可三郎是死後才穿入話本的,他亦必須死上一回麼?倘若死後並不能回到話本中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得先找出話本。
故而,他朝著三郎問道:「你可知何處有話本賣?」
雲三郎連瞧都未瞧葉長遙一眼,一面插著秧,一面答道:「這村子裡並無賣話本之處,你須得去鎮子裡。」
「多謝。」葉長遙走出數步,方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遂回到了原先的田埂上,厚著臉皮問道,「三郎,你可否借我些銅錢,用於買話本?」
為了替外祖母治病,雲三郎的積蓄餘下不多,葉長遙於他而言,與生人無異,他思忖良久,還是從懷中摸出十枚銅錢,遞予了葉長遙。
葉長遙謝過三郎便離開了,他問了幾個路人,才到了鎮子上。
這鎮子不大,三郎不曾與他說過那話本是何標題,他費了一日,將所有話本都翻了一遍,遭到了不少白眼。
然而,未果。
他不得不回村子裡去了,日頭早已西沉,他不知三郎具體居於何處,一間房子,一間房子地尋找。
慶幸的是第三間房子便是三郎家了,三郎家的院子裡栽了川楝子,一妙齡少女坐於川楝子前,吃著李子,而三郎正忙前忙後。
這妙齡少女顯然便是三郎的表妹了。
三郎的衣衫打滿了補丁,而這妙齡少女的衣衫卻是完好無損。
吃罷李子,妙齡少女衝著雲三郎道:「我餓了,你怎地還未將飯做好,要餓死我不成?」
雲三郎正在為外祖母換被褥,外祖母聽見自己的寶貝孫女喊餓,自是催促道:「三郎,你還不快些做飯去。」
雲三郎看著又髒又臭的被褥,遲疑地道:「但是……」
外祖母打斷道:「還不快去。」
「好罷。」雲三郎趕忙去了庖廚,生火做飯。
葉長遙向來不是自己下廚,便是帶著三郎與孩子們下山去吃,連三郎主動提出要打下手,他都捨不得。
他正欲衝進去,換自己下廚,但又覺得不妥。
根據三郎所言,三郎年十九,表妹出嫁,三郎被吊睛白虎咬死之時,業已及冠,而話本是三郎在及冠後所買的。
現下,於三郎而言,他不過是個生人。
雲三郎堪堪生好火,又聞得表妹道:「你且先倒一杯茶水予我。」
他只得先去倒了茶水,送到了表妹手中。
表妹嫌燙:「待涼些了,再遞予我罷,不准兌涼水。」
這茶水是溫的,而今的天氣入夜後還有些涼意,應當正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