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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21:55 作者: [瑞典]大衛·拉格朗茲
「這麼說真正的計算機天才逃走了?」
「恐怕是的。他和一名女嫌犯已經消失無蹤,他們很可能有好幾個身份。」
「令人擔憂啊。」
包柏藍斯基點點頭,直視沙麗芙的深色眼眸,而她也正以懇求的目光看著他。頓時一個樂觀的念頭使他不再陷入絕望。
「我不太確定這意味著什麼。」他說。
「什麼事?」
「我們請IT人員檢查過鮑德的計算機。既然他的資安意識那麼高,自然不容易查,這點你應該可以想像。但我們做到了,可以說運氣不錯吧,而且我們很快就發現肯定有一台計算機被偷了。」
「我想也是,該死!」她說。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我們也得知最初有幾台計算機相互連接,而這些計算機偶爾會連接到東京的一部超級計算機。」
「聽起來行得通。」
「我們可以確認有一個大檔案,或至少是很大的一部分,最近被刪除了,到現在還沒能復原。」
「你是說鮑德有可能銷毀自己的研究結果?」
「我不想驟下斷論。只是聽你說了這麼多,我忽然想到罷了。」
「你想會不會是兇手刪除的?」
「你是說他先複製完,再從他的計算機移除檔案?」
「對。」
「我覺得很難相信。那個人只在屋裡待了很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做這樣的事,更別提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好,無論如何,這聽起來讓人放心了些。」沙麗芙心中存疑,說道,「只不過……」
包柏藍斯基等著她說下去。
「我認為這不像鮑德的性格。難道他真會毀掉自己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成果?那就好像……怎麼說呢……好像剁掉他自己的手臂,或甚至更糟,像是殺死一個朋友,奪走一條性命。」
「有時候不得不做出重大犧牲,毀掉自己心愛的東西。」包柏藍斯基若有所思地說。
「要不然就是還留了一份拷貝。」
「要不然就是還留了一份拷貝。」他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接著突然做出一個奇怪的動作:他伸出一隻手來。
沙麗芙不明所以。她看著那隻手,仿佛以為他要給她什麼東西。但包柏藍斯基並不因此氣餒。
「你知道我的拉比怎麼說嗎?他說矛盾就是人的特點。我們可能同時既想待在家裡又想離開家。我和鮑德教授素不相識,他也許覺得我就是個笨老頭。但有件事我很確定:我們可能對自己的工作都又愛又怕,就如同鮑德似乎也是既愛兒子卻又拋下他。沙麗芙教授,人生在世不可能完全前後一致,而是要同時往許多方向去冒險,我懷疑你的朋友是不是遇到某種劇變而陷入痛苦的掙扎。說不定他真的毀了自己的畢生心血。說不定他到最後顯露出自己與生俱來的所有矛盾,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有血有肉的人。」
「你這麼認為?」
「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但他改變了,不是嗎?他在監護權聽證會上宣稱他不適合照顧兒子,但他確實做到了,甚至還讓那個孩子變得成熟並開始畫畫。」
「說得不錯,督察長。」
「叫我楊吧,有時候他們甚至叫我泡泡警官。」
「因為你像泡泡一樣輕盈快活嗎?」
「哈,不是,我倒不這麼覺得。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你……」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也不需要了。沙麗芙對他微微一笑,就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容,讓包柏藍斯基恢復了對生命與上帝的信念。
八點,莎蘭德在菲斯卡街的公寓起了床。又是一夜失眠,不僅因為試圖破解美國國安局加密檔案徒勞無功,還因為不斷留意著樓梯間的腳步聲,並不時檢查警報器和樓梯平台上的監視器。
她和其他人一樣不知道妹妹究竟還在不在國內。在印格勞受到那番羞辱後,要說卡米拉正在準備以更強的力道展開新攻擊,絕非不可能的事。美國國安局的人也可能隨時闖進來。這兩件事莎蘭德都心知肚明。但今天早上她把這一切都拋到腦後,踩著堅定步伐走進浴室,脫去上衣檢視子彈傷口。她覺得傷勢終於開始好轉,忽然一時興起瘋狂的念頭,決定到霍恩斯路的拳擊俱樂部去打一回合。
以痛制痛。
打完拳後,她精疲力竭坐在更衣室里,幾乎沒有精力思考。這時手機響起,她置若罔聞,自顧自地進入淋浴間讓溫水灑在身上。她的思緒逐漸清明,腦海中再次浮現奧格斯的畫,但這回引起她注意的不是兇手的畫像,而是紙張底部的一樣東西。
在印格勞的避暑別墅時,莎蘭德只是很快地瞥一眼完成的畫,當時她一心只想著把它傳給包柏藍斯基和茉迪,若是再稍微細看,一定也會像其他人一樣為其細膩翔實的表現手法讚嘆不已。不過現在她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卻專注於奧格斯寫在最底下的那道方程式,一面沉思一面走出浴室。問題是她幾乎無法集中思緒。歐賓茲正在更衣室外大吵大鬧。
「閉嘴,我在想事情!」她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