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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21:55 作者: [瑞典]大衛·拉格朗茲
這正是鮑德以萬分精準的手法畫出的紅綠燈,此時布隆維斯特又再度對他選擇此主題感到困惑。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個特別的路口,破敗沒落、平平無奇。又或許這正是重點所在。
藝術的美醜在於個人的審美觀,即使如此,我們也只能知道鮑德曾經來過這裡,可能就坐在某張長椅上端詳著紅綠燈。布隆維斯特繼續走過辛肯斯達姆運動中心,然後右轉到辛肯路。
偵查警官桑妮雅·茉迪一整個上午都在外面跑來跑去,現在她人在辦公室里,很快地看了桌上相框裡的照片一眼。那是她六歲的兒子亞可在足球場上踢進一球後拍的。茉迪是單親媽媽,生活安排得一團亂,接下來幾天可能又得忙得天昏地暗。有人敲門。包柏藍斯基總算來了,她得把調查指揮權移交給他,不過泡泡警官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想承擔責任。
他穿著半正式的外套和剛燙過的藍色襯衫,還打了領帶,看起來格外光鮮。他將頭髮旁分,蓋住光禿處,臉上有一種像做夢般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神情,就好像命案調查在他心裡是最不重要的事。
「醫生怎麼說?」她問道。
「醫生說重點不是要相信上帝,上帝沒那么小心眼。重點是要明白人生是嚴肅而豐富的。我們應該懂得欣賞,也要努力讓這個世界更美好。凡是能在這兩者之間找到平衡的人,就很接近上帝了。」
「原來你是去找拉比呀?」
「對。」
「好吧,楊,關于欣賞人生這件事,我不敢說我幫得上忙,頂多只能請你吃一塊橙子口味的瑞士巧克力,我的抽屜里剛好有。但如果能抓到射殺鮑德教授的兇手,肯定能讓世界稍微美好一點。」
「橙子口味的瑞士巧克力加上命案的線索,聽起來是個好的開始。」
茉迪掰了一塊巧克力遞給包柏藍斯基,只見他帶著一定的敬意咀嚼著。
「人間美味。」他說。
「可不是嗎?」
「你想想,要是人生偶爾能像這樣就好了。」他指著她桌上亞可那張歡天喜地的照片說。
「什麼意思?」
「如果歡樂也能展現出和痛苦一樣的力道的話。」他說。
「是啊,想想看可能嗎?」
「鮑德的兒子怎麼樣了?」他問道。
「很難說,」她回答,「他現在和媽媽在一起。有個心理醫師替他做過評估了。」
「那我們有什麼可以追查的線索?」
「可惜還不太多。已經查出兇器是一把雷明頓1911-R1手槍,最近剛買的。我們會繼續追,但我敢肯定不會有結果。有一些監視畫面,現在還在分析。但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見那人的臉,也看不清任何明顯特徵----沒有胎記,什麼都沒有,只有其中一個鏡頭勉強看得出一隻手錶,看起來很昂貴。那個人穿黑衣,灰色帽子上沒有任何商標。霍姆柏跟我說他的舉動像個老毒蟲。其中有個畫面是他拿著一個黑色小箱子,可能是某種計算機或GSM基地台,八成就是用這個侵入警報系統的。」
「我聽說了。防盜系統要怎麼侵入啊?」
「霍姆柏也查過,並不容易,尤其是這種規格的警報器,不過還是做得到。系統連接到網絡和行動網路,再將信息摘要傳送到位於斯魯森的米爾頓安保。那個人有可能用他的箱子記錄了警報器的一個頻率,然後再設法侵入。不然也可能是他碰巧遇見出門散步的鮑德,從他的NFC偷取了一些電子信息。」
「什麼是NFC?」
「就是近場通訊,鮑德的手機里用來啟動警報器的功能。」
「以前對付小偷和鐵撬棍還比較簡單。」包柏藍斯基說,「附近有車輛嗎?」
「有一輛深色車停在百來碼外的路邊,引擎時開時關,但唯一看見車的是一個老太太,名叫碧莉妲·羅絲,她不知道是什麼牌子。據她說,可能是沃爾沃汽車,或是跟她兒子的車一樣。她兒子開的是寶馬。」
「啊,好極了。」
「是啊,所以調查工作看起來有點暗淡無望。」茉迪說,「黑夜和天氣對兇手有利,他們可以四下走動不受干擾,除了布隆維斯特的供詞之外,我們只找到一個目擊者。是一個十三歲少年,伊凡·葛烈德。他骨瘦如柴,個性有點奇怪,小時候得過白血病,而且把自己的房間完全布置成日本風。他說起話來還挺早熟的。小伊凡半夜起來上廁所,從廁所窗戶看見水邊有個高大的人。那個人望向海面,用兩隻拳頭畫十字,看起來既兇狠又虔誠,伊凡是這麼說的。」
「這組合不太妙。」
「對,宗教結合暴力通常不是好預兆。但伊凡不確定那是否真的是十字符號。他說看起來很像,可是也還有一點什麼,也許是軍人的宣誓。有一會兒他很擔心那人會投海自盡,他說當時的情況有一種儀式的味道,也略帶攻擊性。」
「不過他沒有自殺。」
「沒有,那個人往鮑德家的方向跑去了。他背著一個軟背包,身穿深色服裝,可能還穿迷彩褲。他的身材健壯、行動敏捷,伊凡說這讓他想到自己的舊玩具,一些忍者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