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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7:10:51 作者: 牛角弓
兩位讀書人都懵了,轉頭去看那位中年人,就見他一臉愧色,連說:「原來是江家的老狗!唉,這事兒是真的,昌寧街上好些人都知道……哎,剛才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還可憐起他來了!」
說著,中年人朝著隊伍前行的方向呸了一口,罵了一句「惡有惡報」。
羅松在後面拽了拽司空的袖子,「你說這些幹啥?」
他一直覺得司空鬼心眼子多,不會無緣無故的做一些毫無理由的事。但像現在,他就看不明白了,不過是老百姓發發牢騷,這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司空一點兒也沒有放低音量的意思,「不說清楚,大家還以為官府在禍害百姓呢。其實烈火幫在西京城裡幹了那麼多壞事,官府剷除烈火幫,明明就是在替百姓除害呀。大叔,你說對不對?」
中年人連忙點頭,「對!對!」
「這些幫派總是拉幫結夥地出來行動,跑到人家的商鋪里去要錢,做小本生意的人一天才能掙幾個錢?這些人辛辛苦苦的做事,只為了養家餬口,結果呢,還要白白的供養著這些蛀蟲!你們說,官府該不該抓他們?!」
跟他們一起在街邊躲避車馬的百姓都被司空這幾句話給煽動起來了,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他們聽來的或是親身經歷過的烈火幫的種種惡行。
羅松,「……」
羅松有點兒糊塗。不過,他注意到押送這些人犯從這裡經過的侍衛頭領騎在馬上淡淡的打量了司空兩眼。
大概是看在司空在為官府說好話的份兒上,他也沒有出言呵斥,只是吩咐手下加快腳程。
人犯經過之後,百姓們也一邊議論,一邊各自散開。
羅松上了馬,小聲問司空,「你跟他們說這些幹嘛?」
司空居高臨下打量那兩個讀書人,有意要說給他們聽,「人都有憐惜弱小的心理,但有人只看到這老東西可憐,卻沒想過被他欺負得要上吊的小娘子更可憐!他們看到這些婦人和孩子可憐,有沒有想過,她們的男人養活家小的銀兩是從別人手上搶奪來的?別人家的婦人和孩子因此忍飢挨餓,說不定連命都要沒了!」
羅松,「……」
怎麼還勾起他的話頭了呢?!
司空這個時候氣的就是有人是非不分,廣平王那老賊在興元府作亂,如果烈火幫跟他們裡應外合,攪得西京城裡也亂起來,到那時候,這些一臉清傲的讀書人還會不會覺得這些走狗可憐?!
就好比謝六郎家的那個傻缺老婆,有人看到她現在受白老三連累下了大牢,覺得她可憐,怎麼就沒想想她當初卷了家財私逃,又帶著姘夫上門耀武揚威,那時的謝六郎可不可憐?!
兩個讀書人知道司空這話就是說給他們聽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等走出半條街了,司空才嘆了口氣說:「回去得提醒大人,這個時候萬不能讓百姓對這些人生出同情來。大家要都可憐這些人,京城裡怕是要出事的……或者已經出事了,這些話保不齊就是有人在暗中煽動。」
否則以烈火幫在西京城裡橫行霸道的名聲,怎麼會莫名其妙冒出這麼些同情的聲音?!
薛千山的臨時住處就在昌平街上,是一處有些老式的四進宅子。從外表看,院牆、門廊都有些破敗了,顯然這宅子原來的屋主經濟上頗為拮据。
宅子的位置倒是不錯,採買東西也方便,距離老白羊肉館、春江樓這幾個有名的酒樓也不遠。
司空對薛千山有疑心,跟他選擇的這處宅子多少也有一些關係。
城西是烈火幫的地盤,薛千山哪怕收購了城東安平街上的馬家商鋪,卻還是要住到城西來----城西到底有什麼好?!
下人將司空等人迎了進去,薛千山已經在暖廳里等著他們了。
司空發現這所宅子雖然外表破敗,但內里的軟裝修、家居擺設之類的東西還是很講究的,包括暖廳里使喚的丫鬟們,一個個也都是身著錦衣。尤其給他們送茶的小丫鬟,頭髮上簪著一根金髮簪,髮簪頂端還嵌著兩粒豆粒大小的珍珠。
對一般的富戶來說,金銀不算罕見之物,但珍珠卻很能體現主家的富裕程度了。
司空心想,這不就更可疑了麼?有這麼多錢,為什麼不去城東搞一套更好些的宅子?
薛千山身披銀狐裘,站在暖廳門外迎接客人。他的半張臉都埋在潔白的毛皮里,越發顯得俊美飛眼,氣度雍容。
見司空等人被迎進院裡,他拱手為禮,十分客氣的將兩位公差迎進了暖廳,「天寒地凍,勞煩兩位大人。其實派人傳個口信,薛某直接過去就好了。」
司空連說不敢當。
主賓落座之後,薛千山客客氣氣的詢問來意。
司空便說:「例行問詢,補充證詞。有幾個問題,還需要請薛郎君解惑。」
一邊說著,他和羅松一邊解開包袱,擺上筆墨紙硯等物。
司空看了看他暖廳里的丫鬟下人,委婉的提醒他說:「薛郎君可否清清場?」
薛千山一言不發地擺了擺手,下人們魚貫而出,只有他身後的青年站著沒動。司空記得這人就是薛千山的秘書,叫薛長青的,好像薛千山走到哪裡都會帶著他。
司空提筆,寫下了第一個問題:「薛郎君與馬秀山是在容州相識。冒昧問一句,薛郎君去容州,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