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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0:44:01 作者: 遲宵也
    到時候,到時候他就——

    燕亦澤微微往後靠,有些失焦的目光透露出了他此刻的茫然。

    找到了, 他要怎麼辦呢?

    燕亦澤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也從未體會過這種失去以後焦灼難忍的滋味——

    他以前以為, 因為考場聽力設備失誤, 失手考了個第二,就是因為失去而不舒服了。

    但是他雖然不舒服,卻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知道可以如何補救, 知道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現在, 他的心頭一團亂麻。

    如果姜溯寧也是因為外力跟他分手, 如果自己可以找到他,他……能怎麼辦呢?

    他如果不靠媽媽的能力,能把人帶走嗎?能解決外力的影響嗎。

    答案很顯然,不可以。

    燕亦澤心痛如絞,幾乎是輕喃道:「……還不夠。」

    還不夠厲害,還不夠讓他愛。

    即使找到了人, 也不夠帶他走, 羽翼未豐, 不夠帶他離開。

    燕亦澤慢慢地握緊了拳。

    如果只是自己的能力不夠, 燕亦澤心酸痛抽搐, 他想,如果是他能力不夠,他還可以彌補,還可以發了瘋一樣地努力。

    但是……

    燕亦澤張了張乾裂的唇,是姜溯寧不要他了嗎?

    是姜溯寧……本人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燕亦澤又能怎麼辦呢?

    他難道要像那些曾經自己討厭的人一樣,不顧愛人的意願,強加自己的想法給別人,最終將姜溯寧逼到無路可退嗎?

    不可以這樣……

    這是燕亦澤從未想過的結果,從不接受的可能,是他堅決痛恨的未來。

    幾乎是卡著點,燕亦澤的眸中帶著血絲,回頭望向了這扇緊緊閉合的門,很顯然姜溯寧不在這裡,不在。

    可是他肯定是要高考的,他人不在這裡,是在學校嗎?在哪一個考場?

    燕亦澤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從走廊里下去,唇色蒼白,身上妥帖的衣服四處都有褶皺,灰塵讓他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他手心的傷口一直都被攥著、藏著,夏天很熱,現在已經發炎了。

    而他下來之後,司機則趕忙趕了上來,震驚地望著少爺本人,緊張又著急地問:「少爺您這是——」

    燕亦澤將手抬了起來,止住了司機的話頭,聲音微澀:「去高中。」

    「……」司機一愣:「您說的是哪一所?」

    昨天的暴雨過後,今天的空氣極其清新,滾燙熱烈的太陽燒得人頭暈眼花,蟬鳴轟響。

    少年啞著嗓子,略側了眸,低聲道:

    「……每一所。」

    ……

    「……」

    姜溯寧慢慢地抬起了手,什麼話都沒說,摟住了燕亦澤的脖頸,將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頸窩。

    原本他們兩個人的姿勢是姜溯寧坐在電競椅上,而燕亦澤用雙臂將他困在裡面,兩人近在咫尺,卻又停在原地。

    而現在是姜溯寧牢牢地抱住了燕亦澤。

    燕亦澤略伸手,攬著姜溯寧的腰將他抱住,讓他可以坐在自己的腿上。

    燕亦澤知道姜溯寧很瘦,但是卻總也想不到,一個人坐上來,輕飄飄的好像沒什麼重量,像是下一秒就會飛走似的。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這樣瘦弱單薄的少年——青年,是如何一個人抵了那麼多人的工作,是如何一個人……生活下來的?

    「寶寶,」燕亦澤低聲說,「怎麼這麼瘦啊。」

    懷裡的人並沒有說話。

    片刻後,燕亦澤卻忽然感覺自己頸間溫潤潮濕一片。

    心臟像是瞬間被揪緊了,燕亦澤喉結微滾,手放在姜溯寧的後頸上,像提住小動物的後頸一樣讓他抬頭面對著自己。

    姜溯寧眼眶通紅,整張白淨蒼白的小臉上綴著幾道淚痕。

    他不是愛哭的人,除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清醒的狀態下幾乎沒有這樣失態的模樣。

    燕亦澤啞然了,聲音都帶了幾分急切:「寶寶……怎麼了?你……」

    「其實我不想跟你分開,一點都不想,」姜溯寧低泣著說,「是他們跟你要錢,我逼他們還給你了,可是他們不還,他們不給,他們耍無賴,我根本沒有辦法。」

    「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壞,只要是知道你有用,你有錢,他們就、就會像吸血鬼一樣抓著你不放,如果我不跟你說分手,那你就會一直、一直被他們要錢,他們會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從我手裡拿你的消息,用我的名義跟你借錢……」

    姜溯寧有些失神,他已經很痛苦了,但是還是在機械性地說話:

    「他們傷害你,威脅到你了……其實我不想被你討厭,我一點都不想。」

    燕亦澤雙臂緊緊摟住了姜溯寧,要讓他牢牢地攀附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五年前的事情,姜溯寧情緒有點失控,顆顆砸下來的淚珠不止浸濕了衣服,還將燕亦澤整顆心都泡痛了。

    燕亦澤啞聲安慰道:「我沒有討厭你,從來都沒有……」

    「那幾天,我是真的想要把他們都殺了,然後再自殺。」

    姜溯寧輕聲喃喃道。

    他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之下正常長大,沒有被逼到去報復社會,已經是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的楷模了。

    他母親走的時候他還很小,但是他卻始終記得母親那飽含著痛苦、期盼和要求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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