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私偷良策(二更)
2023-09-30 17:07:03 作者: 簡音習
眼看著時間過去了許久,都沒有消息傳過來,蘇洛寧心中越是越發擔憂起來,該不會真的要出事吧?想到這裡蘇洛寧不由對身邊的寄雨道:「你過去看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寄雨應了一聲,正要往外走,就看到一個侍女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見她雖然腳步很急,但是面上帶著笑意,蘇洛寧心中也是鬆了一下,看來並不是壞消息。
果然,那侍女還未站定,就開口道:「回稟澈王殿下、澈王妃,我們家碧蕊夫人生了,是個男孩兒,母子平安。」
蘇洛寧聞言這才徹底放下一顆心,輕輕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說著就讓司空澈扶她起身去看碧蕊。
等他們到了房間外面卻聽得成悠夏說,碧蕊累暈過去了,現在正昏睡著呢,說到這裡,成悠夏拉著蘇洛寧的手道:「走,我們去看看我小侄子去,小小的,很可愛呢。」原來孩子生下來之後,就被安置在了隔壁的一間房間,此時成老爺和成夫人他們都在裡面呢。
見得蘇洛寧和司空澈進來,那成夫人抱著孩子朝著他們二人微微屈身行了一禮,「今日還要多謝澈王和澈王妃,我這孫兒才能順利的出生。」
蘇洛寧連忙道:「您別這樣說,我們也沒能幫上什麼忙。」說著蘇洛寧的目光就是落在成夫人懷裡抱著的孩子身上,此時孩子剛出生還皺皺巴巴的,不是很好看,不過正如成悠夏所說,看起來很可愛,這種可愛是跟面容無關的,而是一種對生命的感動,從孕育到出生這個過程很不容易。
成夫人見她這般看著自己懷中的孩子,不由含著輕笑道:「澈王妃要抱一下嗎?」
蘇洛寧聞言一愣,「啊?我?」
「是啊。」成夫人說著便是把孩子遞到蘇洛寧的手中,教她該怎麼抱,這畢竟是蘇洛寧第一次抱這么小的孩子,難免有些緊張,不過看那孩子就這麼躺在自己的懷中,心裡的那股感覺是很難說得清的。
一旁站著的成悠夏此時卻是撇了撇嘴,道:「母親好偏心,方才我要抱,您都不讓我抱。」
成夫人不禁瞪她一眼,道:「你小孩子家沒輕沒重的,怎麼能讓你抱。」
「哥哥的孩子都出生了,母親還說我是個小孩子。」
片刻之後,成夫人這才笑著對蘇洛寧道:「還是我來抱吧,別累著你的手。」
蘇洛寧便是把孩子交還給了蘇夫人,而這個時候成悠揚也從隔壁的房間走了回來,而跟他一起進來的還有陸英。
成夫人見成悠揚進來,不由問道:「碧蕊怎麼樣了?」
「已經睡著了,沒事兒了。」
這個時候陸英也是開口道:「夫人不用擔心,情況已經穩住了,沒什麼大礙。」雖然之前的情況的確有些兇險,好在都已經平安度過了,現在那碧蕊只是累極,睡了過去。
「多謝陸大夫,如果不是你的話,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事情,實在是感激不盡。」他們就算不是大夫,也清楚胎位不正有多危險,還好最終沒事,不然就……想起之前陸英大夫說的『棄小保大』,成夫人仍是一身的冷汗。
蘇洛寧抬眸之際卻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孟亦涵,只見她也是關注著那剛出生的孩子,面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無悲無喜,像是一個路過的看客一樣。看著這樣的孟亦涵,蘇洛寧的心裡也微微酸澀了一下,如果換了自己是孟亦涵,自己怕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了。
妾室生下長子這樣的事情在豪門大宅里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尤其這孩子還是在成悠揚娶了孟亦涵之前懷上的,外人對這件事只怕也很有說道,孟亦涵在這其中未必不會受到來自外界的壓力。
蘇洛寧和司空澈也並未在成府里呆多久,不多時便也開口告辭了,成悠夏送了他們夫妻二人出去,然而離開了成家人視線的成悠夏卻是一改剛才歡喜的表情,聲音沉沉地道:「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都是那樣痛苦嗎?碧蕊嫂嫂的叫聲聽起來……叫我怪害怕的。」後來娘直接讓自己回房去了,可是那叫聲卻還是響在自己別的耳邊。
蘇洛寧想了一下,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都是要痛的。」
一旁的陸英也是開口解釋道:「痛是難免的,只是碧蕊夫人的情況又不同,她是因為胎位不正,所以生起來格外痛苦一些。說起來,我倒是很佩服碧蕊夫人的,當時明明累得脫力,我跟她說要棄小保大的時候,她卻斷然拒絕,然後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拼著把孩子給生下來了。」現在回想起來,陸英也覺得有些驚心動魄。
蘇洛寧聞言淡淡一笑,道:「大概做了母親的人都是這樣的,為了自己的孩子永遠有使不完的力氣。」
司空澈和蘇洛寧回去澈王府的時候,馬車正好路過殷府門前,蘇洛寧本想著進去找嵐晴說說話的,但是一想如今自己這般身子坐得久了也容易累,便只好作罷,沒有讓馬車停下。
然而,這個時候卻聽得身旁的司空澈淡淡出聲道:「這幾日這殷府里怕是氣氛不會太好。」
蘇洛寧聽到這話,不由疑惑地轉頭去看司空澈,只聽得他開口解釋道:「最近泰河發洪水,紹州岌岌可危,而殷明意的家鄉就是在紹州。」
原來是這樣,那殷夫人和殷明意的心裡一定很不好過,若是換了岌岌可危的是同州,自己也會整日不安心。
「那朝廷不是應該派人去治理洪水嗎?」
「已經派人過去了,但是並不見成效,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紹州是難逃劫數了。現在司空景正在讓所有的朝臣們想計策出來,殷明意似乎有了主意,但司空景卻……」說到這裡,司空澈卻沒有再往下說。
「司空景認為殷明意跟我們走得近,他是你的人,所以不採納殷明意的主意?」
「不是不採納,他根本就連看都不看。」
「什麼意思?」蘇洛寧皺眉。
「自從司空景向朝臣們收集良策以來,翰林院的所有人也是卯足了力氣,尤其是今年剛被選入翰林院的幾個進士,就想著能靠這一次機會從翰林院中脫穎而出,所有人都寫了治水之策,卻偏偏只有殷明意的沒有被呈上去。」
蘇洛寧聞言心中有些訝然,「這個司空景未免也太沒有胸襟了,現在都人命關天的時候了,他竟然還計較這個。」就這樣的人也能做一國之君嗎?祈靈國若是交到了他的手中,豈不是要垮掉?
說完之後,蘇洛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懷疑地看著身旁的司空澈,「這是翰林院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就算司空景要打壓殷明意也只會偷偷的,不會做得那般明顯吧?」
司空澈輕輕捏了一下蘇洛寧的手,然後含笑道:「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
蘇洛寧笑了笑也沒有再說別的什麼,他自然是在翰林院裡安插了眼線,所以他才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只是……
「你為什麼不幫一幫殷明意呢?」既然翰林院裡有他的人的話。
「是他不讓我幫他的,而且我也相信他有他自己的辦法。」殷明意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相反,他其實非常聰明。
而此時的殷明意還正呆在翰林院,坐在那裡看著自己寫下的治水之策,片刻之後,聽得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殷明意這才放下手中的奏摺,回過頭去看,卻原來是跟自己一起參加殿試的呂擇言,殷明意知道他對自己向來有些敵意的,因為他就是殿試一甲的第二名,對於自己這個第一名,他心中是有些不服氣的。
不過此時見他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想來是他的治水之策又被駁回來了,這個呂擇言一心想著平步青雲,這幾日是日日抓耳撓腮地想治水之策,已經寫了好幾章奏摺了,可卻都是被打了回來。
此時那呂擇言見殷明意這般看著他,不由斂了眸光道:「殷兄在這裡做什麼?」其實呂擇言這句『殷兄』也有些不合規矩,這畢竟是在翰林院裡,不是私下,殷明意的官職要比他高一些,他不該這麼隨便地稱呼殷明意為『殷兄的』,而且殷明意心裡也很清楚,他從來都是把自己當做對手的,哪裡來的『兄』這個字。
殷明意聽得他這樣問,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治水之策上,只聽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在看我的治水之策,呂兄也知道,那紹州是我的故鄉,如今它被洪水威脅,眼看著就要遭受厄運,我實在是心急如焚,接連幾日都沒有睡覺,才想出這治水之策,仔細推敲,覺得萬無一失才敢呈給李大人,可是李大人連看都沒看,就說我這治水之策一文不值,徑直給我駁了回來,我都不知道我是哪裡得罪了他。我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對待不要緊,只是眼看著洪水肆虐,紹州就要遭殃,我明明有可以治水的辦法,卻不能呈到太子殿下的面前,這簡直太讓我著急了。」
那呂擇言聽了殷明意這話,卻是懷疑地看著他道:「什麼樣的治水之策能萬無一失,殷兄這話說得也太大了吧?」
殷明意當即道:「呂兄若是看看我這治水之策就知道了,朝中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紹州了,我敢說我的治水之策是最有效的,沒有人能比我的方法更奏效了。」
那呂擇言一聽這話,眼睛裡也不由放出光彩來,自己苦思冥想這幾日,也沒相出什麼好主意,聽他這般自信滿滿的,自己倒是要看看他有什麼良策。
「那殷兄不如就讓我觀瞻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萬無一失。」
這呂擇言本來是抱著找茬兒的心態去看的,本來他對殷明意就有些不服氣,要不是他,自己就是狀元了,他偏偏在自己面前擋路,這一次,自己偏要挫挫他的銳氣。不過,自從進了翰林院之後,他算是看明白了,這殷明意就算是狀元又怎麼樣,他還不是要坐冷板凳,誰讓他跟澈王的關係好,娶的又是澈王妃的好友呢,就太子殿下和澈王如今這樣的關係,他能得到重用才怪。
這一次,自己就要向殷明意證明自己的確不比他差,當時殿試的時候,不過是他運氣好而已。
然而在看了殷明意的奏摺之後,呂擇言的心頭卻是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就算他十分不想承認,但是殷明意寫出的治水之策的確是很嚴謹又很實用,比自己的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見呂擇言這般神色,殷明意卻是嘆了一口氣道:「呂兄,你現在也看過我的治水之策了,你給我評評理,我這個治水之策寫的好不好?能不能用?為什麼那李大人連看都不看就給我駁回來了?我說句不謙虛的話,就我這治水之策,若是能到得了太子殿下的面前,他必定會用的,到時候用我的辦法治住了洪水,保住了紹州,那我不就成了大功臣了嗎?加官進爵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破格提拔也不在話下,到時候我就能平步青雲啊,只是可惜啊,可惜,李大人竟是連看都不看……」
呂擇言看著殷明意十分愛惜地把那治水之策合上,放在一旁的匣子裡,眸中也不由暗了暗,加官進爵,平步青雲……還好殷明意跟太子殿下站在對立面,否則自己就這麼看著他步步高升,自己豈不是要惱死。不過,如果換了自己的話……只可惜那治水之策不是自己寫出來的,要不然自己就可以成為功臣,加官進爵了,還能受到百姓們的稱頌,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啊,只可惜,只可惜,那治水之策不是自己寫出來的。
可是,如果自己抄了他的,說是自己寫的呢?殷明意剛剛不也說了嗎?他把這治水之策交給那李大人,可是李大人連看都沒看,或許……
心中念頭一起,那呂擇言眸光晶亮地看著殷明意,開口問道:「你這治水之策跟別人說過嗎?別的人是怎麼評價的?」
殷明意輕輕搖頭,「我還沒跟別人說過,只跟你一個人說過。」
那呂擇言聞言不由心中一喜,太好了,這就說明這件事除了自己跟殷明意之外,沒有別的人知道,那如果自己說這治水之策是自己的,殷明意也沒有辦法證明是自己抄了他的。
呂擇言就這麼暗暗下了決心,這個治水之策一定要以自己的名字遞到太子殿下的面前。殷明意,我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夠磊落,但是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個公子哥兒,從小就出生在富貴之家,嬌生慣養,從來也不知道受凍挨餓是什麼滋味兒,你參加科考不過是興致而已。而我,卻是出身貧窮之家,參加科考就是為了出人頭地,擺脫食不果腹的日子。就算你在官場上走得不順,你還有一個富足的家在背後支撐著你,而我,卻什麼都沒有,只能完全靠自己,所以,你就別怪我了。
這般下了決心之後,那呂擇言就在暗中尋找時機,等到殷明意離開之際,悄悄走到他的位置上,取出那本奏摺,快速抄寫了一遍。直到抄完最後一個字,那呂擇言才鬆了一口氣,趕緊把抄好的一張紙放進自己的衣袖裡,又是仔細看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這才趕緊離開了。
懷揣著剛剛抄完的治水之策,呂擇言心中雀躍不已,仿佛眼前已經出現了光明坦途,正等著他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