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從此兩清(二更)
2023-09-30 17:07:03 作者: 簡音習
聽得自己的屬下說完之後,詹濮沉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微微沉著目光站在那裡,眉間有細微的摺痕,眸中亦是有疑惑之色。
半晌之後,詹濮沉方是抬眸看著站在面前的魏良,開口道:「你吩咐我們在同州的人繼續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到其他的一些線索。」
魏良拱手道:「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
「屬下告退。」
那魏良這才轉身走出了詹濮沉的書房,心中正暗自詫異,主上怎麼格外關注起那個嵐晴小姐來了?眼角卻是掃到一個淡紫色的身影,定睛一看,卻原是那蝶姑娘。
「魏良。」女子輕聲喚道。
魏良則是恭敬地朝著那女子行了一禮,道:「蝶姑娘。」雖然這蝶姑娘跟自己一樣在名義上都是主上的下屬,但是他心裡也明白,等到主上大事一成,這蝶姑娘是要嫁給主上的,那時候蝶姑娘也就成了自己的主子了,所以他自然是要恭敬三分。
「主子……在書房裡嗎?」女子聲音輕軟。
「在。」這魏良一邊應著,心中卻是暗自道:蝶姑娘這話問得好生奇怪,主子在這宅子裡的大部分時間不都是呆在書房裡嗎?蝶姑娘明明知道,為何還要故意這樣問。
「剛剛你們說了些什麼?」
魏良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為難,「蝶姑娘,您就別為難我了,上次就因為我跟蝶姑娘你說了要調查那嵐晴小姐的事情,主子已經教訓我一頓了。」
「這一次就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給別人聽的。」女子盯著魏良的表情看了片刻之後,方才詢問似地道:「是不是還跟那位嵐晴姑娘有關?」
魏良無奈,不過在心中想了想,那嵐晴小姐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就算跟蝶姑娘說了也沒什麼關係的。再說了,這裡只有自己跟蝶姑娘兩個人,只要蝶姑娘不說,也沒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犯不著因為這件事而得罪了蝶姑娘。
這麼一想,他便也是點點頭,隨即掃視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這才開口壓低了聲音應道:「的確是有關於那嵐晴小姐的。主上之前讓我派人去同州查那嵐晴小姐的來歷,可是同州那裡卻好像根本就沒有嵐晴這個人,也沒聽說澈王妃在同州有什麼交好的閨中小姐,反正,這件事挺奇怪的。」
那女子聞言也是暗自疑惑,這麼說來,那位嵐晴小姐很有可能就不是澈王妃口中的什麼同鄉故友,而是澈王妃她們故意隱瞞了嵐晴的身份,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那主上怎麼說?」主上對那個名叫嵐晴的女子很不簡單啊,那個繡了花的手帕,實在是讓自己非常介意!
「主上說讓我們繼續去查。」
女子聞言輕輕點頭,「行,我知道了,魏良,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蝶姑娘言重了。」這女子將來可是自己的主子啊,自己哪裡承得她這一聲謝。
「如果蝶姑娘沒有別的事情話,我就先去忙了。」
「嗯,你去吧。」魏良應聲道。
待魏良離開以後,女子的目光深深地看向書房的房門,就在她這般凝視的時候,那房門突然打開了,只見一身沉冷的詹濮沉從書房裡走了出去。
這個男人渾身上下始終都散發著一種冷肅的氣氛,此時就算那燦然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也只覺得那光似乎都被他渾身的冷給盡數吸了進去,那一點點的溫暖也被他給吞噬殆盡,只剩下漫無邊際的冰冷。
可是那女子看著他的那雙眼睛裡卻全是傾慕,當即就邁開步子迎了上去,可是卻見得那詹濮沉腳步匆匆似要往哪裡去,女子亦是趕快加緊了步子跟了上去,口中喚道:「主子……」
詹濮沉聞言方才轉過頭看她,「有何事?」
「主子這是要到哪裡去?」
詹濮沉聞言不由皺眉,「我要去哪裡還要跟你匯報嗎?」
這個女子最近似乎越發越界了。
見得詹濮沉眸光又是冷了幾分,女子這才心中一跳,連忙低了頭道:「屬下不敢。」
詹濮沉又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快步離開,留下那獨自默然的女子,滿身的落寞。
卻說詹濮沉離開自己的宅子之後,一路竟是去了嵐晴住的地方,還未靠近,他就已經感受到四周的不尋常,這是一種習武之人獨有的氣場,正如之前魏良跟自己說的那樣,這裡果然隱藏了很多暗人。但是這些暗人究竟是保護那嵐晴的呢?還是監視她的?嵐晴究竟知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四周全是暗衛。
詹濮沉到底也是武林中人人稱頌的武林奇才,他如此靠近著這宅子,卻沒有被那些躲在暗處的暗衛發現,其實以他的本事若是想要闖進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難保不會被這些暗衛們發現。
正在詹濮沉躲在那裡這般觀望著的時候,宅子的大門卻是被人打開了,出現在門口的人正是面上含著輕笑的嵐晴。
詹濮沉看著這樣的嵐晴不由愣怔了一下,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她跟當初自己在春秋度書齋第一次看到時的她有些不一樣了,那時候的她雖然笑著,但是那笑里分明帶著幾分塵世的涼薄,可是今日她這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那種足以與陽光媲美的笑容,簡直要耀花人眼。
是什麼讓她變成了如今的樣子呢?心裡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是詹濮沉卻是本能地有些抗拒那個答案。
眼看著嵐晴轉身走出巷子,就要離開,詹濮沉下意識地就跟了上去,等到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不禁在心中暗自苦笑,他詹濮沉竟會做起這種事情來了。不由暗自搖了搖頭,正待轉身離開,眼角卻瞥到一道寒光,不由地心中一緊,反手拽下衣襟上的一顆盤扣朝著那寒芒擲去。
雖然那盤扣很小,但卻是被詹濮沉灌了內力扔過去,只聽得『鏘』地一聲,那盤扣狠狠地擊在了長劍之上,震得那持劍的女子竟是往後退了兩步。
而嵐晴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了一跳,口中不由驚呼一聲,而在這一聲驚呼之後,她也看清楚了那持劍女子的臉,認出了此人。原來是她,明意的那個師妹。
與此同時,詹濮沉也已經站到了嵐晴的身前,擋在了她跟那持劍的女子之間。嵐晴還沒有從被刺殺的突發事件中回過神來,就再一次被驚嚇到了,「詹……詹莊主……」他怎麼會在這裡?
詹濮沉這才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嵐晴,輕聲問道:「你沒事兒吧?」
嵐晴猶自愣怔著點了點頭,「我沒事兒。」
詹濮沉聞言這才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子,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陶瓏玉卻並不應詹濮沉的話,而是雙目含著怒火地看向嵐晴,「你個朝三暮四的女人,那廂騙著我師兄跟你定親,這廂又跟別的男人黏黏糊糊,你可真要臉。」
詹濮沉聽得陶瓏玉這般侮辱嵐晴,當即心火驟起,身形一動,已經快速挪身至那陶瓏玉的身前,攏掌朝著陶瓏玉的手腕狠狠劈下,只聽得那陶瓏玉痛呼一聲,手中長劍應聲落地。
「話不要說得太難聽,否則,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的,知道嗎?」只見詹濮沉一手擒著那陶瓏玉的下巴,一邊冷聲道。
而這個時候,嵐晴已經定了心神,走上前來,對著詹濮沉施了一禮,然後緩聲道:「請詹莊主放開她好嗎?我有些話要跟她說。」
詹濮沉聞言不由看了看嵐晴,見她衝著自己微微點頭,這才鬆開了擒著那女子下巴的手,側身站到了一旁。而嵐晴則是站到那陶瓏玉的面前,神色泰然地道:「你今天來這裡是想殺了我嗎?」
「是又如何?」那女子看了一眼嵐晴,又轉頭去看向那詹濮沉,口中狠狠道:「就你這樣的女人也配得上明意哥哥?你不就靠著裝可憐來博取男人的同情的嗎?這個男人想必也是你的姘頭吧,你這樣腳踏兩隻船玩得很開心?」
詹濮沉本以為嵐晴聽了這樣難堪的話,定然會生氣或是傷心,但是卻見嵐晴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柔和地看著那女子,輕聲開口道:「陶小姐,說話不要這麼粗魯,這樣會顯得很沒有涵養。另外,我跟詹莊主……」嵐晴說著便是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詹濮沉,「只是見過幾面的關係而已,並不像你口中說的那般不堪。我知道你喜歡你師兄,但是明意跟我已經定親了,而且是即將成親的關係,你們江湖中人不是最講究道義嗎?你若是還要些臉面,就應該離我未婚夫遠一點吧,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纏著我的未婚夫君是一件很沒有道德的事情嗎?」
嵐晴說的那句『很沒有涵養』徹底戳中了陶瓏玉的命脈,她知道殷明意喜歡的是像嵐晴這樣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女子,而不是像自己這樣整日舞刀弄槍的女子,但是自己真的努力試過了,自己已經儘量改變自己了,為什麼明意哥哥就是看不到呢?
這麼一想,她就對嵐晴這個『搶』走她明意哥哥的女人越發地憎恨,「我纏著你的未婚夫?是你搶走了我的明意哥哥才是,我跟明意哥哥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父親早就有意讓我們兩個結親,卻是被你橫刀奪愛,你還倒打一耙說我糾纏你的未婚夫?」
明明自己才是跟明意哥哥最相配的人,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唯一能嫁給明意哥哥的人,可是沒想到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了這樣一個女子,生生地搶走了明意哥哥,如今明意哥哥很快就要娶這女子過門,自己還怎麼能坐得住?
嵐晴聞言面上的笑意卻是更甚,反問那陶瓏玉道:「你的腦袋真的沒有問題嗎?你在江湖中長大,從小住在山上,而明意則是生長在商賈之家,這也叫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據明意跟我說的話,他跟你從小到大見面的次數這一雙手也是數得過來的,而且都是匆匆兩三日的相處而已,這也值得拿出來說?」
在這僻靜的巷角之處,嵐晴淺淺含笑站在這裡,語氣緩緩地跟陶瓏玉說著這些,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恰好路過,大概以為她們是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
只聽得嵐晴繼續道:「至於你說的你們兩個結親的事情,明意之前也跟我說過了,他說你的父親,也就是殷伯母的師兄確實曾經提過要你們兩個結親的事情,但是因為明意不喜歡你,所以伯母也就拒絕了。這雖然不算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但也不至於拿出來炫耀似的說吧?」
嵐晴的這些話簡直是每一個字眼都狠狠戳在那陶瓏玉的軟肋之上,陶瓏玉眼睛裡不禁漸漸有了淚意,口中只不斷地道:「你憑什麼?憑什麼?」
自己從小就喜歡明意哥哥啊,她一個不過出現了幾個月的女人,憑什麼就能奪走明意哥哥?
「憑什麼?就憑殷明意他喜歡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嵐晴的這句話說的是擲地有聲、篤定自信,徹底擊潰了陶瓏玉,其實嵐晴說的這些,陶瓏玉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明白,只是她不願意去相信啊,她寧願告訴自己,明意哥哥只是暫時被這個女人蒙蔽住了而已,等明意哥哥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之後,自然會意識到自己的好。她不斷地在心裡用這些話來麻痹自己,可是方才嵐晴的一番話卻是狠狠地戳破了自己。說到底,不過是一句不喜歡而已。
看到陶瓏玉這般落淚不止,嵐晴不由輕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我,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把明意讓給你,因為愛情這種東西是沒有辦法讓的。而且,就算能讓,我也絕不會讓,因為我喜歡明意,所以我不能讓。」
說完這番話,嵐晴也不再看淚水漣漣的陶瓏玉,而是轉而看向那詹濮沉,眸中卻是添了幾分肅穆之意,看得詹濮沉竟是心中緊了一下。
「詹莊主,我們走吧。」說完之後,嵐晴便是兀自向前走了去。
詹濮沉在原地凝思了片刻,也是舉步跟了上去。
走出沒多遠,嵐晴卻是停了下來,轉身看著身後的詹濮沉,表情鄭重,目光微涼,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住在那裡?」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詹濮沉自己住在何處,澈哥哥他們顯然也不會把這個告訴詹濮沉。
詹濮沉聞言一時語塞,他今日本來就是偷偷來的,沒想到會突然碰到一個想要刺殺嵐晴的女子,當下也沒有多想就沖了出去,如此便也暴露了自己。
嵐晴見詹濮沉語塞,想起之前寧姐姐跟自己說的,這個詹莊主深藏不露的那種話,面上的表情更是冷了幾分,「你到底是什麼人?」
詹濮沉聞言卻是幾不可察地微動了一下眉頭,反問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嵐晴沉默了片刻之後,沉聲道:「我只希望我當初救下的不會是一個壞人。」
聽到這話,詹濮沉眼睛裡的情緒猛烈地震盪了一下,只能怔怔地看著嵐晴。
嵐晴見他久久不說話,這才道:「之前我在寺廟裡救了你,剛剛你又救了我一命,我們兩個就算是扯平了,以後還是希望詹莊主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不管是因為之前寧姐姐跟自己說的這個詹濮沉不像是個好人的話,還是因為明意跟自己說這個詹濮沉也許對自己有意的話,嵐晴都覺得自己應該離這個神秘的男人遠一點。
詹濮沉沒有料到嵐晴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皺眉道:「你這麼討厭看到我?」
「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嗎?」
「我……跟蹤過你。」
嵐晴驚訝,「為什麼?」
詹濮沉聞言卻是勾起一抹笑意,「一個男人跟蹤一個女子,嵐小姐認為是因為什麼?」
這句話詹濮沉說得似真似假,只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吧。
嵐晴聞言卻是義正言辭地道:「我是一個快要成親的女子,詹莊主以後還是不要這麼做的好,總之,以後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了。」說著,嵐晴朝著那詹濮沉淡淡施了一個禮,道:「那,我就告辭了。」
眼看著嵐晴的身影消失在這眾人的人影之中,詹濮沉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之後,方才轉身離開。
而嵐晴本來就是要去春秋度書齋的,雖然路上出了那樣的變故,卻也依舊照原計劃去了。
那春秋度書齋里的夥計是早就熟悉嵐晴的了,也知道她就是未來的老闆娘,這書齋里的書自然是隨便她看的。而且東家曉得這嵐小姐看書最容易入神,常常一站就是許久,腿都麻了,所以特意在書齋里為嵐小姐一人辟了一間雅室,是常備了茶點的。
那夥計把剛沏好的熱茶給嵐晴端了進去,看著坐在那裡兀自沉思看書的嵐晴,心中不由暗自感嘆著,這東家和嵐小姐第一次見面的事情,自己還歷歷在目呢,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只是這眨眼之間,東家就要跟這位嵐小姐成親了。這緣分啊,果真是妙不可言。
嵐晴在雅室里這麼一呆,便是許久,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天色暗了不少,那夥計正待去提醒嵐晴,卻看到一個人走了進來。定睛一看,這不是東家嗎?連忙是迎了上去。
還未等那夥計開口說話,殷明意就先是開了口問道:「嵐小姐在這裡嗎?」
「在雅室里呢。」
殷明意聞言微微點頭,「時間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殷明意這才往雅室里走去,嵐晴這廂正在看書,耳邊卻聽得腳步之聲,心中便是知曉一定是殷明意來了,便是躲在門後想要嚇他一嚇。
可是殷明意看到突然衝出來的嵐晴時,卻表現得相當淡定,一點受到驚嚇的樣子都沒有。嵐晴不由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道:「太挫敗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殷明意看著嵐晴這般失落的樣子,不由失笑,「抱歉,因為我有一個時常出其不意的娘親,所以這些東西……我早就習慣了。不如,你再來一遍好了,我會盡力配合的。」
嵐晴聞言不由瞪他一眼,「你以為我傻啊。」
殷明意見狀淡淡一笑,這才在嵐晴的身邊坐下,「來了很久了?」
「嗯……是很久了吧,你在翰林院不是很忙,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我方才去你家裡找你,平嬤嬤說你到這裡來了,所以我就過來了。」
「所以,你還沒有回你家是吧?」
聽得嵐晴有此一問,殷明意覺得她話里另有深意,不由問道:「怎麼了?」
「今天我遇到你師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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