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前朝後人(二更)
2023-09-30 17:07:03 作者: 簡音習
「真該讓你澈哥哥聽聽你這話,看他會如何懲戒你。」蘇洛寧面上含笑道。
嵐晴亦是淡淡一笑,卻不再說下去了。
日暮西沉,蘇洛寧和嵐晴說了會兒話,便也是各自睡去了。
……
山間的清晨總是格外有些涼意的,嵐晴此時穿了衣裳起身,轉眼看了一旁猶在熟睡的蘇洛寧,不由微微一笑,然後便是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而這個時候睡在另外一張床上的寄雨卻也已是醒了的,見嵐晴起身,便是輕聲道:「我去給嵐小姐打水洗漱。」
嵐晴卻是輕輕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再睡會兒吧。」
寄雨擔心會吵醒猶自睡著的蘇洛寧,也便沒有再說下去。
只見嵐晴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正待要問早起掃地的和尚去哪裡打水,就聽到有清揚的笛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
嵐晴不由地就邁了腳步,尋聲而去,走了沒多遠便看到那松樹下立著一個墨衣男子,發以冠束,長身玉立。只是此時他是背對著嵐晴的,所以嵐晴並沒有看到他的容貌,只是覺得這笛聲有些哀婉的味道,卻是暗道:也不知這吹笛之人心中究竟有何傷心之事。
就在嵐晴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那笛聲卻是驀地停了下來,那吹笛之人亦是轉身面向嵐晴,這下嵐晴算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臉,面上不由露出驚訝之色來。
此人正是那日在春秋度書齋跟自己搶書的男子,後來她從寧姐姐那裡聽說,這個男子是江湖中人,好像是個什麼山莊的莊主,還挺厲害的。
詹濮沉轉過身來,看到那人是嵐晴的時候,面上也有些驚訝,片刻之後方開口道:「我們又見面了。」
這次自己來這寺廟裡的確是衝著她和澈王殿下來的,只是沒想到她卻是主動尋過來了。其實剛剛在她靠近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察覺到了,只不過沒想到那人是她而已。
準確地來說,靠近自己的不僅是她,還有幾個……暗衛,他知道那都是司空澈安排下的。
「又見面了,公子也是來這裡上香的嗎?」
詹濮沉搖頭,「最近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就想來這裡聽聽禪法開解一下,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嵐小姐你,怎麼嵐小姐是來上香的?」
嵐晴點頭,「是。」
詹濮沉聞言一笑,「那我們還真有緣,在這種地方竟然也能遇到。」
嵐晴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之後轉而道:「公子的笛聲很好聽,我方才聽到了笛聲就好奇吹笛的人是何人,所以就過來看看,那……我就不打擾公子了。」說著嵐晴轉身就走開去了。
可是嵐晴還未走出多遠,就聽得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好像是人倒下去的聲音,嵐晴便是連忙回頭,然後就看到那詹濮沉整個人已經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口中發出痛苦之聲。
嵐晴見狀猛地一驚,連忙上前去查看,但見那詹濮沉此時躺在地上,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頭上冒著冷汗,兩手都捂在心口,好像是痛極的模樣。
「你怎麼了?」嵐晴問道。
可是此時的詹濮沉痛得似乎連話都說不出,嵐晴焦急之下,也只好先留他一人在這裡,跑去前面找人。
她這廂剛要起身,裙擺便是被人拽住,只見得那詹濮沉張口似在說些什麼,但是嵐晴聽不到,只得俯身湊近了他的嘴邊去聽。
「藥……衣服……」
「你是說,藥在你衣服里?」
詹濮沉卻是痛得沒有再說話,嵐晴只好試著在他的身上找藥,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很快,嵐晴便是在詹濮沉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個暗紅色的瓷瓶。只見她把那瓷瓶拿到詹濮沉的面前,問道:「是這個嗎?」
詹濮沉聽聞此話,終於稍稍從痛苦中抽離了一下,看了一眼嵐晴手中的瓷瓶,然後點了點頭。
嵐晴便是趕緊從那瓷瓶中倒出一粒藥丸來送到詹濮沉的口中,然後抬起他的下巴幫他咽了下去。
一粒藥丸下口,嵐晴只緊張地看著詹濮沉的反應,看他已經痛成這樣,也不知道這藥到底有沒有用。
不過好在,這藥效發揮得還挺快,不多時那詹濮沉的痛感便減輕了不少,整個人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嵐晴見他神智恢復了不少,這才輕聲問道:「你怎麼樣了?能聽到我說話嗎?」
詹濮沉輕輕點頭,道:「能。」
此時他的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破了,鮮血尚未止住,嵐晴見狀便是用自己的手帕幫他按住了傷口,道:「你先在這裡,我去找人把你弄到禪房裡去。」
詹濮沉卻是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說著就見他掙扎著站起身來,可是他此時的身子就像大病初癒一樣,虛弱得很,根本就站不起來。
嵐晴便是微蹙著眉頭道:「你人都已經這樣了,你還逞什麼強?」說完這話,就見嵐晴把那詹濮沉給安置在了地上,自己站起身來去叫了人來。
不多時,兩位寺中小僧便跟嵐晴一起把那詹濮沉給抬到了一間禪房之中,嵐晴見那詹濮沉已經恢復了不少,便是道:「那公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詹濮沉應聲,兀自便出了這禪房去。
這個時候,蘇洛寧已經醒了,卻是沒有看到嵐晴,聽寄雨說嵐晴已經出去了好一會兒了,心裡便不由有些擔心,正待要出去尋找,卻見嵐晴已經回來了。
「你受傷了?」蘇洛寧眼睛瞥到嵐晴衣服上一點猩紅血跡,便是臉色一變,急忙走到嵐晴的身邊。
嵐晴低頭看了一眼,卻原是剛剛照顧那詹濮沉的時候,被他染上的血跡,「不是我,是剛剛我遇到了一個人,他突然不知怎麼發了病,這血是他的血。」
「什麼?」
蘇洛寧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大清早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卻聽得嵐晴又繼續道:「其實那個人,寧姐姐你也是認識的。」
「我也認識?」蘇洛寧更加詫異了。
「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那個什麼莊的莊主,之前跟我搶書的那個。」
蘇洛寧聞言,眸光一凝,道:「你是說度和山莊的莊主詹濮沉?」
「就是他,沒想到他竟然也在這裡。剛剛也不知怎麼的,他突然發起病來,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我就上前去幫了他。」
「那他現在……?」
「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藥,他已經好多了。」
蘇洛寧聞言不由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來,詹濮沉,那個讓自己感覺不是很舒服的男人……
「寧姐姐,你在想什麼?」嵐晴見蘇洛寧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不禁開口溫暖道。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那個詹濮沉有些奇奇怪怪的,你最好還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嵐晴聞言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讓蘇洛寧沒有想到的是,這日晌午時分,那詹濮沉卻是來到這裡找嵐晴。
「澈王妃殿下,請問嵐晴小姐在嗎?」
只見得這詹濮沉朝著蘇洛寧恭敬地行禮,態度很是和善,但是蘇洛寧就是沒有辦法對他生出一絲一毫的好感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對這個男子生出戒備來。
「嵐晴此時正在佛堂里誦經祈福,不在此處。」
「是嗎?那倒是在下來得不湊巧了,本來是想過來謝謝嵐晴小姐今晨對我的救命之恩的,沒想到她卻是不在。」
蘇洛寧只是淡淡一笑,卻也不再說別的什麼了,這遣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詹濮沉也不好再多留,便是朝著蘇洛寧拱手告辭了。
他這廂剛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男子朝這裡急急而來,蘇洛寧聽聞腳步之聲,也是朝著來人看去,此人她亦是認識,就是那日在彭州擂台之下,自己見過的男子,華陽派的齊康浩。
看著這白衣加身,手執長劍,一身俠氣的男子,蘇洛寧不由想起之前自己跟祖父和司空澈一起回同州的時候,在那間客棧里遇到的女子。那天晚上的事情,司空澈都跟自己說了,齊康浩的師妹竟然也懂得媚術,這第一點的確是很可疑。
這齊康浩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著急,再看他額頭上和鼻尖細密的汗珠,可見他是著急趕過來的。
此時只見得他快步走到蘇洛寧和詹濮沉的面前,先是看了蘇洛寧一眼,然後就是轉頭看向詹濮沉,皺著眉頭道:「你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
詹濮沉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應聲道:「我去哪裡,應該不用跟你匯報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詹濮沉就已經轉身走開了。而那齊康浩則是衝著蘇洛寧行了一禮,正欲跟上去,卻是被蘇洛寧喚住,「齊公子如果有時間的話,不知可否跟我聊幾句?」
那齊康浩聞言有些驚訝地看著蘇洛寧,眼睛裡亦是帶著疑惑,不過仍舊是點了點頭。
正好這院中的松樹下擺著一張石桌,蘇洛寧跟那齊康浩便是坐了下來,只見得蘇洛寧面上含著慣常禮貌的笑意看著那齊康浩,開口道:「令師妹可曾跟你說過之前她用媚術迷惑我夫君的事情?」
蘇洛寧也沒打算跟齊康浩拐彎抹角,上來便是這般直接問道。
那齊康浩聽聞蘇洛寧的話,面上的驚訝之色更重,「澈王妃這話……我卻是聽不懂,我師妹?穆又薇?」在整個華陽派懂得媚術的也只有她了。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齊康浩立刻明白了一些什麼,但是口中卻是道:「這件事我確實不知曉,澈王妃可否詳細告訴我?」
蘇洛寧此時卻是緊緊盯著那齊康浩的眼睛,同時開口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呢,我跟我夫君一起送我祖父回同州老家,路上歇在了一間客棧里。而就在那間客棧里,我們遇到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自稱是齊公子你的師妹。她本打算用媚術迷惑了我夫君,可是卻是被我夫君識破,逼問之下,她說她那般做是想要從我夫君身上拿到那枚雀松玉佩,作為送給齊公子你的生辰禮物。」
聽完蘇洛寧的話,齊康浩的劍眉微微一皺,沉聲道:「這個又薇真是胡鬧!」然後就是看向蘇洛寧,語氣很是客氣地道:「澈王妃,這件事,我的確是不知曉,待我回去之後,定會好好教訓我師妹一番,讓她再不可尋釁滋事。」
蘇洛寧聞言含笑道:「齊公子這樣說就嚴重了,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齊公子你有必要知道而已。」
她本來是想要試探一下,當初那穆又薇那樣做是不是受到了他的指使,不過從他剛剛的反應來看,他的確是不知曉的。
「我也沒別的事情,就是今日恰好見到了齊公子,問一問這件事而已。那齊公子請便,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這話,蘇洛寧便是站起身來,徑直去佛堂找嵐晴去了。
蘇洛寧離開之後,齊康浩也是起身去找了詹濮沉。
一進到詹濮沉住的禪房,齊康浩便是沉聲問道:「你來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
詹濮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門口把房門給關上,這才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現在這寺廟裡有多少司空澈的暗衛嗎?說話小心一點。」
「你既然知道,還來這裡?難道你就不怕給司空澈的人發現了嗎?」
詹濮沉卻是不在意地一笑,「他們看到我又如何,我不過是一個江湖門派的莊主,他們會懷疑我什麼?倒是你,這般急沖沖地趕過來,又是為了什麼?」
說到最後,詹濮沉的眸光已經變得冷凝,「我跟你說過,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華陽派的少主子就是了。」
「可是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你殺害那些無辜的人。」
「你以為我是來殺澈王妃的,所以才這般急沖沖地趕來?」詹濮沉嘴角勾起冷笑看著齊康浩,道:「就像上次在那書齋的時候一樣,你唯恐我看到澈王妃也在那間書齋里,生怕我會對她不利,所以才那般急沖沖地拉了我走。康浩,你是在跟你哥哥我作對,你知不知道?」
「澈王妃她又不是朝堂中的人,她只是一個女子,她是無辜的。」
「可誰讓她嫁給了司空澈呢?原本她是可以嫁給一個普通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的,她錯就錯在不該嫁進皇室,尤其不該嫁給司空澈。康浩,你現在盯著我也沒用,她是司空澈最在乎的人,遲早有一天我要利用她對付司空澈的,不,不僅是司空澈……」說到這裡,詹濮沉嘴角勾起殘佞的笑容,「還有司空景,太子殿下,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斗個兩敗俱傷,而那個女人會成為我們重建大曆王朝的祭品。」
「哥,你現在完全走火入魔了,你知道嗎?大曆王朝早就亡了,你也該醒醒了,做一個肆意瀟灑的江湖中人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去做這等飛蛾撲火的事情?而且到目前為止,你傷害的都是無辜之人的性命啊,你這樣遲早會遭天譴的。」
詹濮沉聞言涼薄一笑,「天譴?如果真的有天譴的話,為什麼奪走我們江山的司空一氏卻好好地傳續了千年,他們為什麼沒有遭到天譴?這原本是我們的江山,被他們那般無恥奪走,我們如今再奪回來,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哪裡來的天譴?」
詹濮沉越說越激動,才剛剛好起來的胸口,此時又是疼了起來,詹濮沉面色一變,身子站立不住,下意識地就用手撐住了身邊的桌子。
齊康浩見狀,也是連忙上前扶住他,緊張地問道:「哥,你的病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