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相聚游湖(一更)
2023-09-30 17:07:03 作者: 簡音習
司空澈聞言淡淡一笑,側身在榻上躺下,伸手把洛寧攬入懷中,輕聲道:「愛你只會讓我變得更加理智。」
「我知道。」洛寧在他懷裡閉上眼睛,低聲應道。
在嫁給他不久之後,自己就知道他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恣意妄為,他的內心其實是極其冷靜理智的,而他表現出來的那些不過是給人看的假象而已。
司空澈閉上眼睛感受著蘇洛寧的氣息,手臂微微收緊,讓她更貼近自己,在寧兒出現之後,沒有什麼是比失去她更痛苦的了,所以不管最後自己會跟司空景走到何等決裂的程度,自己都要牢牢守住懷中的女子。
太子府中。
月光清清,庭院涼涼,冷風颳過乾枯的樹枝,一陣亂響。夜已深了,太子的書房中卻依舊是燈火通明,燈盞映照之下,司空景坐在書桌之後,面前卻是空空如也,整個人只是坐在那裡愣愣地發呆。
眼看著燭淚在桌上暈下一大片,司空景卻是一動不動。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僕人的敲門聲,司空景這才稍稍回了神,坐直了身子,開口道:「進來。」
只聽得開門聲響,就見司空景的隨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輕聲提醒道:「殿下,眼看著就要到亥時了,該歇息了。」
見得司空景抬手揉了揉額角,這才站起身來走出了書房,但是出了書房之後,腳步又是頓住了,這……
那隨侍也跟著停住了,太子殿下這是在猶豫究竟是去太子妃的院子,還是去雅側妃的院子吧?
司空景也只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便是抬腳往蘇芊雅的院子去了。
那守在院外的蘇芊雅的侍女遙望著一盞琉璃宮燈朝這裡移動,再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嗎?於是當即就高興著跑回蘇芊雅的新房去了。
「主子,殿下朝我們這裡來了。」
坐在梳妝檯前的蘇芊雅聞言心中一動,眉頭也不由舒展了些,當即把剛卸下的一隻玉釵又給簪了回去。
不多時,便聽得外面有腳步聲響起,蘇芊雅卻也不迎出去,徑直窩在榻上拿了一本書在看,直到看到司空景走了過來,她這才把手中的書輕然放下,起身朝著司空景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司空景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矮身坐在她剛剛坐的位置上,拿了她方才放下的書掃了一眼,然後才抬頭看著她道:「坐吧。」
此時房間裡的侍女們都已經識趣地自動退出,只剩下他們二人,氣氛一時靜默下來,蘇芊雅不由有些緊張起來。
但是司空景一開口,卻是把她的整顆心都澆冷了,「以後這些閒書你就少看吧,還是學學做生意的事情,過幾天我會給你找幾個人好好教你的,爭取能儘快從蘇洛寧的手上把蘇家的生意給搶過來。」
照如今的形勢看,自己跟司空澈的鬥爭已經是在所難免了,他們兩個一旦對立起來,蘇洛寧肯定是站在司空澈那邊的,現在整個蘇家都是蘇洛寧在做主,蘇家全部的生意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就連蘇老爺也無權插手,那麼蘇家就會成為司空澈最堅強的後盾,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光是有了蘇家的財產支持,自己就要輸司空澈一大截。
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蘇芊雅取蘇洛寧而代之,只有蘇芊雅接管了蘇家的生意,掌握了蘇家的財產,自己才不至於落於司空澈的下風。為此,自己必須儘快把蘇芊雅訓練成一個老練的商人。
蘇芊雅聞言雙手不由緊緊握在一起,她跟司空景這才剛成婚幾天啊,他就已經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利用自己嗎?
「殿下一定要這個時候說嗎?這個年還沒過完呢,你就已經開始……」自己在他的眼裡算什麼?只是一個對付司空澈和蘇洛寧的工具嗎?
司空景聞言微微皺眉,似乎很費解似地看著蘇芊雅,「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等的,我們一開始不就說好了嗎?我們成這個親究竟是為了做什麼,難道你現在已經全忘了嗎?而且我現在也無法給你那麼多的時間了,現在父皇已經要帶著司空澈去祭天,再等一段時間,說不定連換太子的聖旨都要下來了,我怎麼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蘇洛寧,那個女人就是司空澈的軟肋,既然他已經在朝堂上動作,那就別怪自己往他的軟肋上戳。
蘇芊雅聞言卻依舊坐在那裡不吭聲,是,她是知道自己跟司空景是為什麼走到一起的,但是現如今,她心裡卻有些後悔了,這跟她想像中的成親太不一樣了,難道他們兩個之間就只能說這些嗎?
見蘇芊雅面露猶豫,司空景凝眸看她,沉聲道:「我知道你喜歡司空澈,但是以你現在的狀況,司空澈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你別忘了,我們兩個才是站在同一陣營了,等到一切事情結束之後,你願意如何就如何,但是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安排。」
蘇芊雅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但是話語中仍是有些不甘願。
「蘇芊雅,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些不都是我們成親之前就已經商量好的嗎?難道你不想儘快取蘇洛寧而代之嗎?我記得這是你之前最想做的事情,我現在給你機會,你怎麼反而猶豫起來了?」
是啊,自己一直以來不就是想取代蘇洛寧在蘇家的地位嗎?可為什麼剛剛司空景要幫助自己付諸行動的時候,自己心裡卻有些猶豫和不情願呢?
「我沒有猶豫,我只是覺得有些太快了,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會努力去做的。」
「那就好。」自己絕不能讓整個蘇家成為司空澈的助力。
「殿下,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司空景抬眸看她,「你說。」
「明天陪我回一趟蘇府吧。」蘇芊雅滿心期待地開口道。
司空景表情卻是淡淡的,「你前天不是剛回去過嗎?」
「可是自從我們成親以來,我父母都還沒見過殿下,畢竟殿下也是他們的女婿,想要見一面總是不過分的吧?」
司空景聞言勾起唇角一笑,可是那笑容看在蘇芊雅的眼裡卻分明有些諷刺的味道,「女婿?蘇芊雅你先搞清楚了,你嫁的不是一個普通百姓家的男人,你嫁的是當朝的太子殿下,『女婿』這二字卻是說不得的,你們蘇家也承受不起。」
蘇芊雅從來沒有別人這樣看低過,心中忍不住有火氣冒上來,「我們蘇家怎麼了?哪裡就不配太子殿下過去一趟了?雖然我只是一個側妃,但畢竟也是堂堂正正嫁到這太子府來的,你怎麼就不能跟我回去蘇府見見我父母了?」
「我沒說你們蘇家怎麼樣,就算是朝中達官貴人的女兒嫁進皇室,他們也不敢說那是他們的女婿,見了面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禮,這是規矩懂嗎?」
「規矩?為什麼澈王殿下就沒有你這麼多規矩?他見了我父親不也是要稱一聲『岳父大人』嗎?他也沒讓我們全家人給他行禮啊?自從我二姐嫁給他之後,他都跟我二姐一起回了多少次蘇家了,為什麼殿下就連一次都不肯去?難道我父母想看看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怎麼樣的一個人,是一件很不合規矩,很過分的事情嗎?」
蘇芊雅就這麼目光灼灼地盯著司空景質問,一旁正在燃燒的紅燭燭火葳蕤,卻照不進兩人的目光中。
紅紗羅帳,喜字當頭,這房間仍是一個新房的模樣,可是相對而坐的兩人卻一點兒都不像一對剛成親的新人。
「我知道你喜歡司空澈,但是現在你還是我的側妃呢,就不要開口司空澈,閉口司空澈了,這要是被別人聽去了,你以為你的這條命還保得住嗎?至於他是如何對待你們蘇家的,我是不管,在我這裡,卻是要守皇室的規矩。你可以去問問薛涵泠,我自跟她成親以來,去過幾次她的家裡,可曾有喚過她的父親為『岳父大人』?她是我司空景的正妃尚且如此,你乃是側妃自然更不能壞了規矩。」
司空景聲音低沉,表情嚴肅而認真,但是蘇芊雅越聽,兩隻手就握得越緊,待司空景話音剛一落下,就聽得蘇芊雅出聲質問道:「如果換了蘇洛寧呢,如果嫁給你做側妃的是她,你也會有這麼多的規矩嗎?」
戳痛處誰不會?司空景對蘇洛寧不也是想要而不能得嗎?別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要論起來,誰比誰高貴呢?
司空景眸中陡然一沉,冷冷地看著蘇芊雅,「所以呢,你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是,如果換了是蘇洛寧,我不僅會陪著她回蘇府,還會恭恭敬敬地喚你父親為『岳父大人』,你滿意了?」
他實在是不知道蘇芊雅為什麼會問這樣沒有意義的問題,在成親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是自己最佳的選擇,她有野心,有心機,更重要的是跟自己有著同樣的目標。可是為什麼成親之後,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猶猶豫豫,拖泥帶水,還經常去糾結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
這樣的答案是不出意料的,但是蘇芊雅仍是受了打擊一般地頹然坐在那裡,一時竟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就在他們兩廂沉默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司空景徑直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看卻見是太子妃那邊的侍女,司空景不由皺眉問道:「怎麼了?」
「太子妃說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太子殿下能不能……過去看看。」那侍女說著這話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上次太子妃就是這樣把太子殿下從這裡給叫走的。
司空景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裡面猶自沉默著的蘇芊雅,這才看著那侍女道:「走吧。」
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蘇芊雅鼻子一酸,眼眶裡立刻濕潤起來,可是又立刻在心中埋怨自己,有什麼好哭的?你跟他本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你的心上人又不是他,他去看他的妻子,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房間之外,清冷的月光撒了一地,那皎潔的月亮就這麼掛在墨色的蒼穹之上,靜默地看著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這一對因為各自的目的而結合在一起的夫妻,卻不知今後會是個何種結果,畢竟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以後還能再重新長正嗎?
轉眼間,司空景已經來到了太子妃薛涵泠的房間,而此時她正卸了妝容,一身簡單中衣在床上躺著,見司空景進來,連忙喚來侍女把她扶起來。
司空景卻是淡淡開口道:「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嗎?還不好好躺著,起身做什麼?」
他心裡當然很明白,所謂肚子不舒服不過是薛涵泠把他叫過來的一種手段,但是他也的確是不想在蘇芊雅那裡呆著,所以才假裝不懂,走到她的房間裡來。
「讓殿下操心了,最近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的,這肚子時不時的就會疼兩下子,我實在是有些害怕。」
司空景淡淡應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麼。
薛涵泠卻是試探地開口問道:「雅妹妹沒有怪我吧?」
「沒有。」
薛涵泠偷眼打量著司空景,從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就從目前他跟蘇芊雅相處的情況來看,薛涵泠不由有些懷疑,司空景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蘇芊雅,可為什麼當初要在皇后面前說要納她為側妃呢?就只是因為她是蘇洛寧的妹妹?那他應該會看在蘇芊雅是蘇洛寧妹妹的份兒上,對她好一點,可是並沒有,為什麼?他到底為什麼要納蘇芊雅?
司空景由著侍女為他褪了衣服,正想要上床睡覺,轉身卻看到薛涵泠正在盯著自己看,不由微微皺眉問道:「怎麼了?怎麼這麼看著我?」
薛涵泠勾起一笑,輕輕搖頭,「沒有,只是覺得殿下最近似乎削瘦了些。」
司空景也沒有怎麼在意,兀自上床在薛涵泠的身邊躺下,片刻之後,卻是輕聲開口道:「過兩天我們幾個皇子要一起去游湖,你不能陪我去,就讓芊雅陪我去吧。」
薛涵泠怔了一下,也是點了點頭,她能怎麼說呢?自己現在懷著身孕,是不能跟他一起出去在湖上受涼的,也只有讓蘇芊雅陪著他一起去了。
「澈王殿下和澈王妃也一起去嗎?」薛涵泠狀似不經意地輕聲問道。
「嗯。」
注意到司空景語氣裡帶著些不耐煩,薛涵泠趕緊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如果澈王妃也去的話,跟雅側妃她們兩個就有很多話要說了。」
司空景卻不再理會薛涵泠,徑直轉身背對著薛涵泠閉上了眼睛,薛涵泠的這點心思他怎麼會猜不透,但是他已經懶得去說了,在這太子府,自己真是在哪裡呆著都不舒心。
在這熱鬧繁華的京城裡,每年從大年初一開始,直到正月十五,每天晚上都有花燈會,舉目望去,一盞盞精巧的花燈長長地掛滿整條街。長河之上,燭光點點,一片璀璨耀眼,仿若銀河流瀉,星光潑灑。
但見那長河之上,一艘艘精緻的花船緩緩而過,船上不時傳來伶女或是婉轉輕靈,或是纏綿風流的歌聲。悠揚的琴音也是不絕於耳,真的是好一番錦繡光景。
卻見岸邊,一眾年輕聚在一起,個個都是環佩加身,錦衣帛帶,談笑之間,氣度非凡,一時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這一行人卻正是司空澈司空景他們,也不知是誰先提議的,說是一起去游個湖,眾人也都起鬨著,說一定要去,便有了今日一行。
要說游湖的話,司空澈還是更願意跟蘇洛寧一起,卻見司空澈轉頭看向身旁的蘇洛寧,同時伸手過來把她身上的披風攏緊了些,「別受了涼。」這湖邊的風要更冷一些的。
「我知道了。」蘇洛寧含笑道。
一旁的司空宇湊過來,笑著道:「我說你們兩個膩不膩啊?」
司空澈一腳用力踩在他的腳背上,道:「礙著你什麼事兒了?」
司空宇頓時痛得嗷嗷直叫,一旁的趙明朗一把拉過他,安撫道:「受了這麼多次教訓,你還沒學乖啊?」
一旁眾人見了,好笑有之,羨慕有之,嫉妒有之,但也都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可是跟在司空景身邊的蘇芊雅見此情景,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兒,看看蘇洛寧,再看看自己,怎麼能不心生悲憤呢?
這個時候,卻還聽得司空景在她的耳邊小聲道:「你耷拉著個臉給誰看呢?就算看到他們心裡不高興,你也得硬是給我擠出些笑容來。」
蘇芊雅聽聞此時,心中更加難受,卻偏還要做出一個笑模樣來。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船,船家這才緩緩開動,進到裡面,卻見裡面布置得就像一個小的宮殿。
流蘇紗帳輕軟如雲,地上鋪著柔軟的毯子,一腳踩上去無聲無息,水晶珠簾隨著船身輕晃,晶瑩耀眼,金絲纏花的銅爐里散著暖意融融,眾人都紛紛把披風給解了下來。
等到眾人都坐下之後,就有輕衫淺衣的侍女邁著輕巧蓮步端著酒水上來伺候,蘇洛寧不由在心中感嘆一聲:果然這皇室子弟就是會享受啊,就游個湖,也弄得跟出宮巡遊似的,這般大的排場。
因為蘇洛寧和蘇芊雅是親姐妹,而司空澈和司空景也都是皇后嫡出的兒子,所以安排位置的時候就把他們兩對安排在一起了。
此時蘇洛寧正是和蘇芊雅相鄰而坐,蘇洛寧覺得若是不說話,外人看了倒也顯得奇怪,於是先是開口輕聲問道:「最近過得還好嗎?太子殿下對你還好吧?」
蘇芊雅側頭看了蘇洛寧一眼,然後舉起面前的茶杯沾了唇,這才道:「嗯,還不錯。」
還不錯?這聽著可不像是實話,不過既然她都這樣說,自己又何必多說什麼。
蘇洛寧只是笑著道:「那就好。」
回過頭,蘇洛寧執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剛舉到嘴邊,就見司空澈伸過手來覆住她的杯口,「少喝點。」
蘇洛寧瞪他,「我知道了,你這樣說,好像我是個酒鬼,平常都喝得很多似的。」
一旁的司空宇聽見了,不由開玩笑道:「怎麼每次跟你們夫妻兩個一起喝酒,澈你都不讓澈王妃喝酒啊?喝點酒又沒什麼,這你也要管啊。」
司空澈心道:那是因為不想讓你們看到寧兒醉酒的樣子,那般模樣,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
另一邊的一位王爺也是開口玩笑道:「五弟啊,外面都傳言說你是懼內的,現在看來,倒是有些不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