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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真人不露相啊

2023-09-30 17:01:58 作者: 焉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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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眼和毛頭就作弄他。

    一天夜裡,他們將熟睡的伙食長喚醒:「伙食長,搞到一些菜,菜有啦,快去搬回來吧!」

    「在哪裡搞到的?」伙食長揉著眼睛,他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

    「哎,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總之搞到了,快點起來,晚了就沒了。」

    小董和毛頭到廚房拿了幾條麻袋,拽起半睡半醒的伙食長,往村路東頭走去。

    夜風把伙食長徹底吹醒,他停住腳步叫他們說出原委。他們倒也乾脆,「去偷菜。」

    伙食長轉身就走:「簡直胡鬧,豈有此理!」

    他們一前一後攔住他:「今天這賊船上了就別想下來,裝什么正人君子,大不了發現了扣點工分罷了,老這麼不吃菜,誰受得了?你身為伙食長不積極想辦法,人家替你想了,替你做了,你還矯情什麼?」

    不由分說,連推帶拽把個伙食長弄到菜農的地里。

    到了菜地,他們叫伙食長去窩棚那看那個看菜的老農睡沒睡。

    這伙食長心驚膽顫,步履堅難。前面窩棚仿佛就是碉堡,連滾帶爬地勉強摸索到了窩棚邊,人也就快嚇昏過去了。

    還好,「碉堡」裡邊的人在鼾睡,。

    他們三個,一人一條麻袋,不分老嫩見菜就摘。茄子直扎手,踩到青椒還會砰的一聲響,他們的心怦怦直跳啊,如果嗓眼大那心都能蹦出來。

    滿載而歸,一人一麻袋。連驚帶嚇加勞累,回來的路上幾個人的衣服都濕得透透的了,水洗了的一般。

    有菜吃了,大家喜出望外,有人問伙食長哪裡搞到的菜,伙食長笑而不語。

    大眼和毛頭呵斥:「哪那麼多廢話啊?吃你的就是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敗露之後,有四個人分別被扣了半個月的工分,他們是三個「行竊者」和他們的點長李大寶。

    已經有知青開始返城,這使得青年點裡的知青們看到了希望,在他們看來,論資排輩是可以有希望回城的。

    1968年下鄉的老知青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那麼再有抽工指標,就應該輪到美花他們那批下來的了。

    美花和小杜匆忙趕往青年點去吃午飯,因為每次都需要在美花播音結束後才能過去,吃飯的時間自然有些晚,她們有些餓了,步履匆匆。

    一個陌生的男青年攔住了她們,「同志,請問一下,大隊部怎麼走啊?」

    男子彬彬有禮,手中提一個很舊的柳條箱子。

    「喏,順這條路簡直往西走,一百米處就是了,你注意牌匾。」

    「哦,謝謝!謝謝!」男子放下箱子,做了一個抱拳的動作,姿態很瀟灑,然後提起箱子離開。

    撲哧一聲,美花笑了:「這人有點滑稽,怎麼看像遠古過來的人啊?就差沒穿長袍了。」

    小杜也笑了,做了一個抱拳的動作「哦,謝謝!哦,謝謝!」

    一刻鐘的時間吧,兩個人就吃完了飯,她們隨即又開始往回走去。

    說來也巧,又遇到了那個人,只見他還是手裡提著那個柳條箱子,和美花他們迎面走過來了。

    剛才已經打過照面,所以走到近前的時候,彼此就都互相地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怎麼又走回來了,那個箱子看樣子很重的,他是找誰的?小杜問美花?

    「我哪裡知道啊?」美花說完不自覺地轉回身子想去看看那個人,好像這樣看過之後,就可以找到答案似的。

    可這一轉身卻正好和他打個照面,此刻他也正好轉回身來。

    也許那個人也在尋思,這兩個人怎麼又走回來了?或者他發現了什麼。

    四目相對的瞬間,美花慌忙轉回頭來,身後卻傳來那人的聲音,因為這時候他和她們之間已經拉開一段距離了,他的聲音像是在喊。

    「哎,兩位……真是不好意思,還得麻煩你們,青年點離這還有多遠了,我順著這條路簡直走可以走到嗎?」

    她們兩個停住腳步轉回身去,「不遠了,你走的對,再往前五十米,橋下邊的那棟瓦房就是啦!」

    他微笑著揮手告別,「哦,謝謝!謝謝二位!」

    美花情不自禁地,「不用謝,請問你來找誰?」

    他搖著頭,「不找誰,我是來報到的,請問你們也是這個青年點的知青嗎?」

    「是的……」她倆回答著,心裡卻有瞬間的疑惑,報導?看來他是轉點過來的。

    「那我們以後就可以常見面了,我姓杜,叫杜江,以後叫我小杜就行了,多關照啊,謝謝!」那人又雙手呈抱拳壯。

    美花和小杜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對不起,不是笑你啊,是覺得很巧才笑的啊,因為她也姓杜!」美花解釋。

    「哦,一家子啊,太好啦!那麼,請問您的尊姓啊?」他望著美花,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哦,我姓李,李美花。」

    「哦,小李、小杜,日後請多關照啊!先謝謝啦!」杜江又是瀟灑地雙手抱拳。

    「哈哈!哈哈哈!」美花和小杜轉回身來又是一頓笑,看來這滑稽之人以後要常見面嘍。

    杜江是1968年下鄉的老三屆,下鄉在離家較遠的外省縣。他轉到這裡之前是鄉村學校的民辦教師,具體說是教體育的體育老師。

    他從小就喜歡運動,所以這體育教師的工作他自然喜歡啊,教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的感覺。學生們也都喜歡他。他會經常帶領由他組建的學校籃球隊、桌球隊參加公社和區裡的比賽,通常都是拿名次回來的。他每天和他的學生們在一起,樂此不疲。甚至都不太在乎抽工回城了,有一次都已經被抽走了的,可沒幾天,他竟然又回來了。

    那次抽工他是被安排在市郊的煤礦工作,報到之後,發現戶口還沒有遷移,於是他急忙趕回來辦理戶口遷移手續。

    當他走到他任教的村學校附近時,他看到操場上他的學生們正在上體育課。學生們也看見了他,紛紛跑過來圍在他的身邊,那個親熱啊!感動的杜江這七尺男兒流起眼淚。那一刻,他決定戶口不遷了,煤礦不去啦,從此,他要和他的學生們在一起。

    他的父母知道消息後,很是生氣,在他們看來,這城鎮戶口怎麼可以輕易放棄?於是背著他將他轉點轉到了這裡,為的是離家近一些,可以夠得著了,可以看管督促他一下了。

    他為此和家人好一頓的發脾氣,可是木已成舟,只好順其自然了。

    杜江拿著公社開出的、有大隊領導簽字的介紹信,來到青年點報導,點長李大寶接待了他。

    李大寶剛剛被選為點長,原來的點長剛剛抽工離開。

    青年點的點長不好當,尤其像這樣有幾十號人的大點,更是麻煩事情多,亂事多,眾口難調,怎麼做都不容易保證大家都滿意。又不是脫產的,所以整天搞得焦頭爛額,一般干一段就都打退堂鼓了。

    李大寶是新官上任,還正在興頭上。

    他熱情地接待了杜江,安排了他的鋪位,叫伙食長發給他到月底的用餐券。

    杜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青年點,他以前的青年點只有四個人,這使他感到很新奇也很興奮。

    飯前,各隊的知青陸續收工回來了,他們看到青年點裡的陌生人,還以為是誰的親屬過來了,當知道這個人是轉點轉到這裡來的,又是1968年下鄉的老知青的時候,都打心裡不歡迎他。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每年知青返城是有指標的,原則上要求必須是下鄉兩年以上才有資格返城,而兩年以上的夠返城條件的知青是很多的,那一般就是要論資排輩了,優先安排1968年下鄉的老知青。好不容易盼到老知青走得差不多了,這又好像是天上掉下來一般地突然地冒出來一個。在他們看來,杜江的到來,將來走的時候一定要占用一個名額,公社不會因為他的到來而多給他們分配一個名額的。

    這些因素註定杜江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所以儘管他每天堆著笑臉和他們打招呼,他們照舊是帶答不理的。

    備受冷落的杜江只好悄悄獨自吞咽著家人為他製造的苦果。他不多言多語,凡事謹慎為之,在生產勞動中只管埋頭苦幹。

    可這知青中,就還是有那麼幾個人,每天收工回來勞累了、不順氣了,便想欺負新來的杜江解解氣。

    大家在一鋪大炕睡覺,無法劃分每個人的鋪位,一般褥子放下來那麼寬的地方就是每個人睡覺的地方了。挨著杜江的知青就是使勁的往杜江那邊拱啊,給杜江擠得連翻身都有些困難。

    杜江就當他是睡著了下意識的行為,並不和他理論。

    杜江喜歡看書,他的箱子裡有一半都是各種書籍。晚飯後,他習慣就著燈光讀書。那些人想睡覺了,從來不會和他打招呼,就「啪」地關了燈。

    有一天杜江收工回來的晚了一點,青年點裡竟然沒給他留飯,幹了一天活的他不得不到村子的小賣店買餅乾充飢。

    杜江仿佛對這些並都不太計較。每天收工回來吃過飯,照常一個人靜靜地看書。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那天晚飯後大眼非得要和杜江比試摔跤。

    杜江笑笑,「我認輸了不行嗎?你們玩好了。」他繼續看書。

    「看什麼看,整天裝得像挺有學問的樣子,裝什麼大瓣蒜啊?」隨著話音,杜江的書被他們打落到地下。

    「啪」地一聲,杜江手裡的書被毛頭給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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